慕卿千余载

兔狼五月产粮活动

我赶上了（盲目）

发生在新剧之后的一段……

[0回]

*

最近朝堂议事步骤快上许多，道域能人倍出，风逍遥作为道域之人也受影响，经常不见踪影，而铁骕求衣自上回慕容府事件后也更为低调，除却君臣场合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交谈，从头至尾看进眼里的，也只有千雪孤鸣一人。

是夜风寒露重，空空如也的朝堂多了些萧瑟，年轻的苗王已经睡在上面，撑着额头，眉头紧锁，千雪本还风风火火来，右脚刚迈过门坎又慢了下来，左右看看，灯也没点，窗也没关，地板上扫进了不少落叶，月光极凉，照在鞋面上过一遍，那股凉意就仿佛钻进脚趾缝里，打了个哆嗦。

千雪抚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走过去捡起被风吹在角落的灯，拿出怀里的火折子点了，丝丝落落的火苗便窜进他眼底。好些时候没和苍狼独处了，他越来越忙，见他越来越忙，就算心跑到外头去的王爷，也不禁心生挂碍，想一想能帮到侄儿什么。

“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了嘛。”光线昏暗，人也憔悴许多，能从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身上发现这点变化，千雪不由心中一揪，泛起疼痛。

没有读过帝王术、不曾习得为王之道的他，终究也只会带兵打仗，不过就算是身披战甲手拿战旗，也已是昨日的事了，昨日铁军卫忙压内战，藏仔气吞中原，而他，也自有立场，看似苗疆土地就这么大，其实各司其职下来，能忙到晕头转向。

后来他便借机溜走，什么都不关他事了。

那段时间不夜长河初兴，来者众，游方客、说书人、黑心商人还有拿捏腔调的酸儒，他混迹其中，仅仅结识一两个江湖人，回到北竞王府就带有满满一身江湖气，以及酒气，每每猫着腰经过窗棂，原还全神贯注的苍越孤鸣就顿住动作，将手里毛笔搁在竹制的笔托上，拿起墨砚有一下没一下推磨起来。

千雪一阵风而去，苍越孤鸣若有所思。

千雪再换上好衣衫回来，一屁股坐到旁边摆出长辈架势，苍越孤鸣已练好了字，于是所谓的“长辈”只能倒抽一口气，拊掌连夸三大段。

“我可想得真多……”探头一看，苍狼还在睡呢，微卷的发丝遮住眼睑，眼底有点青黑，蹙起的俊眉仿佛能盛东西，面色也微微发白，千雪看向执的这盏灯，稍微拿远了些，却没找着合适的位置，便一股脑搭在书桌上——

满桌的军情文书，密密麻麻的国事怕都在其中了罢，包括谁家又添新丁，谁家出了个大伙厨什么的——话说怎会有人也呈上这种东西，是看苍狼脾气太好了还是想和当今苗王交朋友？

千雪一个人瞎转悠，愁也不是，正想愁，看着纸下铺满的字迹不由自主就会目不转睛，许是你我不同，我写字潇洒惯了，你写字行云流水，又透出一股自年少而堆砌的坚韧，久而久之我的字并不好看，你的字好看，看来看去就看呆了，神魂回到那天经过窗棂的刹那，缤纷落叶从大树上悄然落下，你的探究之间更多的是向往与宠溺，这是一种盘旋在岁月的偏爱，刻入了骨子里。

同样的毛笔，拿着也有千斤重了，一向喜于悬梁刺股，所以现在无论怎样坐都坐如针毡，千雪一边脑袋往下嗑，一边又撑起眼皮，模仿着侄儿的笔迹，结果犹如鬼画符般——一一给文书点上“苗王”批语。

——大伙厨会做鱼吗，做一大份石锅鱼先。

——新丁有名字了没有？我觉得应该要狼里狼气点。

——什么？教派编制？你当这里是苗王军还是玄武真道？

——呸，不夜长河不是青楼……

咬着笔绞尽脑汁，又把一些过于明显的语气删了，结果还是漏洞百出，千雪叹了口气，更加明了自己不是这块料。

好容易熬到后半夜，月上中天了，窗外的树影张牙舞爪，蛙鸣也一阵阵，估计在后花园做了窝……

千雪起身想把窗关上，照面就拂来一阵风，吹得他眯起眼睛，迎风流泪，拉上窗栓之际，悉悉索索的动静拉回他的注意力，原来年轻的苗王睡太深，外衫自肩头滑落，黑漆漆的靴子罩在里面，隐隐约约，有那么点可怜，还有那么点威严。

千雪顺手拿了窗边半死不活的一根草叼在嘴里，绕着大且宽敞的朝堂转来转去，笑藏刀一出，“唰唰”好几下，烛也亮了，壁灯也亮了，于是执的灯终于可以熄了。他还抓着刀，颇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尤其那道背影，永远这样豁达洒脱。

千雪收刀干净利落，缓步上前，指尖触及眼前乌黑的发丝，珠玉头饰叮铃作响，编成的小辫子互相交错，在他手指里缠绕起来。弯下腰仔细去看，对比了一下，好像咱俩的发色区别更深了——

千雪天马行空乱想一通，察觉到侄儿呼吸均匀又平和，朗俊的面庞近在咫尺，这一刻他在想什么呢？

一点都不想吵醒对方。

苍越孤鸣鲜少做梦，多是匆匆就醒了，或干脆心中有事，辗转反侧无法合眼。今日他却发现，梦里有他，有王叔，仅仅两个人，一同站在眺望台上。王叔笑着看他，说如果不是因为苍狼你，我不会登上这里，躲还来不及呢。

印入视野的是苗疆的远近山水，依稀还可见露天校场里众人的操练，苍越孤鸣微微一笑，心想我何尝不是如此。我是王，我便不会守此一隅。

也不知是当下气氛正好还是其他，苍越孤鸣一阵放松，他不再负起手，而是搭着栏杆往下看，大喝了一声。温润之人，什么时候这么豪迈过，别提是一干士兵，就连千雪也为之一惊，愣愣注视他。

“我喊得如何？”苍越孤鸣喊完就猛提一口气，耳根上泛着红，面上却写满自信，笑意藏在眼底，甫一摇曳，就荡起涟漪来。

千雪的心脏蓦然跳了一下，熟悉的笑意，又多了点不同的味道，这个人声沉气稳，镇定自若，居高临下，不怒自威，不同于往日，不是在等你夸赞，而是颇为期待你的认同，仿佛你一个点头就能改变所有。

千雪还待回答，底下“哗”地士气暴涨，接二连三击战鼓唱军歌，此起彼伏。耳畔逐渐热闹起来，庄严又郑重，苍越孤鸣嘴角笑意渐敛，如一棵笔直的松挺拔而立，检阅起如此震撼人心的阵仗。

“喊得好。”千雪的一番话，自是被如擂呼喊给淹没了。

睡梦中哭笑不得，还略有无奈，笔尖的墨水未干，染上了嘴角，也有人浑然未知。说不定千雪也做了个梦，谁知道呢。

翌日，他趴在书桌上，半张脸压出了印子，怎样唤他都不醒，倒是一张张文书将罪魁祸首的“作品”呈现在了眼前，或长或短，或一笔而就，或……一笔抹掉。

苍越孤鸣已经醒了，他见状挑挑眉，捡起地上的外衫，沾了一夜露水，抖一下还溅起一身凉意，于是捂在怀里好久，才平平摊开，给书桌前的人加上……

片刻而已，走廊那头响起不小动静，还有风逍遥刻意抬高的嗓音，似在提醒什么，他闻之懊恼拍了下头，将熟睡的人抱进怀中。

“王叔，你好像也做梦了。”苍越孤鸣并不能确定，他只是见怀中人喃喃自语，有点好奇，并且抱有期待，他肯定希望对方梦中有自己。

随口一句也像是自我打气，苍越孤鸣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不禁失声发笑，低下头看一眼心上人，柔声讲道：“独此一日不上朝，就当苍狼不听话吧，你醒来记得骂我，现在，先去房里继续睡如何？”

“……”千雪睡得正香，咂咂嘴。

“那我当王叔同意了。”苍越孤鸣侧目望见角落里有一盏灯，荧荧光明，如月，如星，只是在白天里，已不再需要了。他们离开了朝堂，风声渐起、渐熄，却都带不走它存在的辉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