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藏温#藏镜人X神蛊温皇 

*新坑长篇，原剧向。 前章链接：序章、1、2、3、4、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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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回]

入夜最适合牛鬼蛇神出来，天亮也只有它们迷失在途中找不着回去的路。温泉隐于竹林深处，被这个族的族民奉为神圣，一般不敢随意入内。

他们若知道有两个男人大摇大摆地进，还不着寸缕玩起把戏来，该会懊恼不已连续上香三天替神明担下这些不敬。

人们有显著的优势，也有不值一提的弊端，温皇自己就出自邯盧族，几个族落之间大大小小的尔虞我诈凑整起来是说不完的故事，这些不会出现在史书里，后人不一定知道，大概谁都以为小族群不会有像王宫里那些贵族一样堆如山高的烦恼……

可是人啊，被贪嗔痴三大欲纠缠一生，那么谁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坎拦在那里等着你经过。

早有预感的温皇，在看到藏镜人一屁股坐回凳子时端过了方才对方一次也没碰过的桂花酒。 

“你一直知道。”藏镜人冷不丁地说。 

温皇笑，伸长脖子探探壶盅，这小眼子可放不进去什么好东西，这人不碰，是担心自己做小举动，可是桂花酿一酿酿半旬，绵甜香醇，不似酒更胜酒，谁会舍得去亵渎呢？

他一边斟酒一边撂起水袖，不急不慢道：“何出此言？” 

“他们早跟你说过别进去，你自己要进去。”藏镜人听多了闲言碎语就不想再忍，嚼舌根这种东西要多讲究有多讲究，都是闲人的爱好，总之他没这毛病，闻之有理，再闻就觉得可笑荒诞，又很有根据了，“你向他们作保证，这一擒就能擒住我。”

“哦，那我擒住了么？好友，你只是想让我坦白罢了。”酒满了，推到藏镜人手边，热酒暖乎，指尖碰了碰就传达至心底，蹙起的眉宇微微放松了起来。藏镜人冷哼，又听他继续絮叨：“你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不会强迫我说我不想说的事。” 

“有关我，就不只是你的事，别分得这么清。“

“是么，有关你，这酒你也喝了，你还会觉得我在里面下了蛊？”温皇一字一句试探，后一句永远比前一句更有理，他的指尖轻轻点着桌案，长腿翘了起来，偏着头巧妙地选了温和的角度。

他的目光投过来是那样诚恳真挚的，他甚至舍不得眨眼，就担心你会冤枉他。

 他俩现在在同一间客房里，族长就安排了一间，心安理得同住了几晚，之后几晚就不心安理得了。

藏镜人见识过裸呈相见的对方，说不上不好，但绝对不可能是好，有着这样的回忆还得坦然接受一同入睡，实在艰难。

再者，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了，他做不到和温皇那样睁一只眼闭一眼俨然还是好朋友的模样，是怪异的永远都是怪异，他又不是不了解他，从小到大温皇都不是无辜无害的绵羊，哪怕身高尚不及你，气势跟不上你，他也仍有他的锋芒一面。

倒是还珠楼、剑术、蛊毒分别拿下“天下第一”后反而将这些掩盖下了，因此多了副面皮，多了张你难以察觉的天罗地网，若是与他不熟的人分明就是要被他的伪装给唬得一愣一愣。

外头也在发生大事，这事情同样，跟温皇有关。

“对他也是这样？”藏镜人有意无意嘲讽。

“他？”温皇状似迷茫地对着酒杯啜一口，模糊不清说：“再多温柔也是不管用的。”

“哼。”

铃铛响，不见恶鬼，不过就是已被果腹。

鬼气不能被妖气完全吸收，这在藏镜人梦见蛊毒阵时就已有破绽，只是应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是那个躲在风声里偷窥并且试图想参上一脚的第三人。

两个人的场合，就算再多矛盾与僵持，皆容不下第三人，更何况是这样提不到好处的刹那。奇的是，两人没有就这件事讨论过，却不约而同采取了相同的方式——

以不变应万变。这变，当真就来了。

关上门的客房属于他们自己，不属于这个族的视野范围。

私自对外人出手，是内部的事，处理好后也会直接交由事者定夺。只是，神蛊温皇的不反抗让藏镜人意外。

一个本该阳寿已尽的人，那就该死了。那个人就站在小径通往这间客房的路口，竖耳听打更声过， 

桂花酒的香味飘在四周，温皇站了少顷，两人还是无话可说。

他俩从一言半语的交谈习惯变成了如今半天才开的一次口，几次又借喝酒当口随意带走，悠悠一望好像很不乐意，好不容易欲言又止却又无济于事。

藏镜人的锦囊被温皇挂在窗棱那头，那就是终于派上了用场。

先不说这用场针不针对自己，至少这酒能喝下，这酒味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有悬天练引人入胜的美，有少年时肝胆相照的热，有所有三杰相伴的情谊，这些也曾发生过，假不了。

只有桂花随处可见，唾手可得，不会酿酒的也会搭把手。

以前千雪捧着医书还不忘三心二意一心两用，旁边放着从酒铺子讨来的酒方，说这一酿我们都能发大财信不信。

温皇的还珠楼刚有起步，想的没有其他，只是说若发了财，你的钱能否借我一用，事成我能还你两倍、三倍，千雪拍胸脯直道乐意之至。

藏镜人杵一边看他们瞎兴奋，愈发觉得不真实，可拒绝不了，一块哥俩好排排坐，中间用陈旧的布囊装了一大堆新摘的桂花，神神秘秘。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这酒也就挤出来一碗而已，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就见底了，讲什么发家致富。

藏镜人回去被姚明月笑，千雪打着哈哈跟温皇说答应的绝不会反悔，因此要给的钱一定给，二话不说就从王府里带出来了。

之后还珠楼的生意做得大火，能从白手起家到名声显赫，这其中当然也有千雪的功劳。

话又说回来，藏镜人有话想要问：譬如那时身体健朗的你到哪儿去了，怎么就会变得这么懒。

然而并非问不出口，这厮脑袋里装的不是那些好整以暇，而是洋洋得意，单手攀着他的肩，仰起脸观视窗棱那边的动静，径自解释道：“胸闷、烦躁不安、全身发紧，好友你也有这情况，别担心。”

那边投下一副东倒西歪的影子，仿佛随着温皇的话产生了相似的反应，还以古怪的姿势团曲起身体。藏镜人微眯起眼一声不吭，大口喝下一大碗酒，倒是真爽快了。

“引路沉香可不只一个用途，适量可以入药，保护气道，而马钱子也有这效用，懂得使用，它是药，不懂使用或深谙其道，它也能是毒。我利用你做试验，是要代香表心，我心可鉴。”温皇摇起羽扇来。

鬼火狂妄，人鬼不一定殊途，藏镜人静静倾听，不打不骂，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外面的情势该是一个大洗盘了罢，这神蛊温皇玩心大起，成也是他，败也是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友……”

“喝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