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藏温#藏镜人X神蛊温皇 

*原剧向。 前章链接：序章、1、2、3、4、5、6、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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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回]

新鬼不下七只，一个个缩窝在垂杨柳树下，睁着白瞳看着他们。大红灯笼高挂的矮房在东北方一角，鞭炮火药味已经飘至跟前，还弥漫着一股难以察觉的腥味。

飘在其中，如冲出天河的蜃景，又是藏在对岸的海市，朦朦胧胧起的薄雾则来自于篁影深深的竹林尽头，只有那里一如往日不曾变过。

鬼怕火，人怕火，半人半鬼的亦是怕火。紧紧锁着的门最后只留下一间，这间足足闭了三日，直到头顶现出了巨大的布道。

这个时候是神棍的好去处，如果一个族还有幸存者，那人肯定会跑到别族去寻求庇护，睁眼说瞎话就好，不被赶才是首要。

神蛊温皇也经历过，只是他不说，他离开时族人们神采奕奕，都在为了能送走瘟神感到松一口气。

明明是一个小孩子，却因着他过人的智慧与话术而惧怕，觉得他被鬼神附身。这样的结果不能怪他们，每个人都想生存，能活长点是最好，每个人都看不清这个世道，只不过是一同挤在夹缝间的可怜人。

神棍拿着布道念着不知名的符咒，以及施展起了莫须有的法术，然而这垂杨柳下哪里还有什么动静，只有底下的烟波绿水摇曳生姿。好似没有生气了，好似还有一点，而这一点也是外来的，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可以出去了。”执着棋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棋局到一半不再守着“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规则，温皇抬起头眨了眨眼，以下巴示意外边的响动。

藏镜人听得分明，雷打不明研究眼下的这几步棋。

反正他总是输温皇一着，只要一个不留神不是被围困就是被封在拐角，神蛊温皇有他独到的风格，他铁定要走进角求活，且绝对不颠倒取势。

他从来不执黑，所谓执黑者先，他每每都要哥俩好地拱让拱让，说：“好友，你比我大，尊老爱幼可谓美德啊，温皇自然也……”

“闭嘴。”藏镜人早就对他这些褒扬免疫了，沙场点兵及不上自己，围棋却是他的门道，输赢不无不可，有时享受享受闲暇，怕是比交谈还要有趣。

他俩就这样对棋思索一日半，而窗棱那头的窥视者早倒下了，不仅是他，还有第二人第三人……挂在窗前的锦囊好似是闹着玩的，晃一晃身形也能有这番效用，却能一直跟着藏镜人而不擦枪走火。    

藏温二人到来时步入的是写有大字牌匾的府邸，里边宾客满座，花卉过场，乐声不止，新嫁娘被媒婆扶着与新郎对拜，高座上老人和蔼欢喜。

千雪总是会出现在奇怪的场合，红事白事都要走一遭，谁都要请他来坐坐阵，怕是觉得有这样一位王爷能与普通老百姓打成一片也是乐事一件，同时倍长脸面。

千雪乍一见陷进“七日死期”的好友待在跟前一时间膛目结舌震惊不已。

想前几日他还和凤蝶你一句我一句都在计划着去哪家棺材铺看看了，虽然不太吉利，但筹备这事儿啊，事先为自己打主意为什么不好，再者，还为自己兄弟打主意这一行径就更是令人赞叹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甫一见着光鲜亮丽的温皇还是那副打扮那个模样，倒也跟喜事极为相配，他生得儒雅俊逸，姑娘们忍不住往这边看，偏偏是两人挨着站，身高差不多，你瞪我我看你，想是又闹了别扭，或者又被讹了一回。

“藏仔！”千雪老大不相信跑来左看看又看看，抬了抬藏镜人的手臂又背过去瞧瞧，仿佛在确认是断了胳膊还是瘸了腿。

藏镜人跟个木偶人似的被他扯来扯去，要做这事的是温皇早就怒气冲冲了，却不曾想，面对千雪能若无其事，任由他查看。

温皇轻缓摇摇羽扇，在众目睽睽下坐入位子。空桌一张，摆着碗筷，但看样子客人没来，来的是不请自来的人。

然而谁会在意，鲜衣怒马人以群分，王爷的朋友那自然是大家的朋友，众人顿了顿便乐开了，也没人再探究该来的究竟是谁。

温皇经过时故意碰碰系在藏镜人腰间的铃铛。若这枚再不拆，他俩走到哪就得响到哪，这铃铃细语搁在旁人耳边无比暧昧，想听还觉得唐突，不想听又觉得遗憾。

全场只剩下一案，藏镜人和他一块坐在角落低着头，满脸铁青。

“温仔，这位子，我听说是那个中原来的土司的啊，你别看我，我也不是每回都去穷人家的嘛，偶尔也有德高望重的想要攀攀关系，这不，我就来了，我为的是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而已。”罗碧浑身泛着煞气，千雪孤鸣知道不能急着打扰，便凑过来嘀咕。

温皇不徐不慢朝不远处的主人家颔首，过来续杯的婢女也得到他有礼的笑容，真好像谦谦君子。

藏镜人看着这一幕着实不喜，从鼻子里哼出气，心忖你神蛊温皇难以捉摸的个性和善变真是和六月天一模一样，一套一套的。

“罗碧怎么这么不高兴？你又怎么找到的他？我都听你话让烧纸钱了，所以真的玩开了啊，心机温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千雪来回看看，手里还拿着酒杯。

 “哈。”眼角余光瞥到一角护腕，原来藏镜人不知何时将他的酒也拿了过去一并喝去了，大概是在生闷气，可是有谁生气还要替你担下，不让你醉过去。

温皇笑了笑，羽扇尖上掉出来一片羽毛，落在他的靴上。换去了一身行头，不再是之前那副闲适的打扮，他如今要更华贵更高雅，明明不是王亲国戚却一看就有贵族公子的风范。

他淡道：“我是在路上遇着了罗碧，他说前边的路难走，要我和他走，可是啊，我看十里外有温泉就下去洗了，他只能停下来等我。”

“这是什么啊？”千雪可不想听他讲故事。

藏镜人一口气饮完酒嗤了一嗤，“有人太毒，差一些就毒死人，也道是没真正当成侩子手，不然有得他上断头台的日子，到时千雪你和我站在闹市里看就好。”

“？？”千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俩啊，越是互看不顺看说的话就越溜，都不带转折的，从头到尾都这样和气。”

“耶~这不叫和气。”

“什么和气！千雪你又不是没读过书！”

“嘘！现在人家大婚呢，你们别这样啦！”

是争是不争，还得看人。是杀是不杀，还是看情份。能帮则帮，是义，不想帮便不帮，是心情。

神蛊峰上的人做出引路沉香为的是找那个迷路的将军，而不是把将军带回家。他将白棋送回棋盒，轻声笑道：“我输了。”

死形定式，杀棋之境，神蛊温皇不让一分，也就是说，只差几步他就能险中得胜，可他舍弃了。

藏镜人忽然没了继续的兴趣，他怒喝一声伸长胳膊将一整个棋盘搅浑，这蛮横霸道真是衬他。

温皇看得诧异，片刻后被逗笑，摇头道：“你总是不听人说话。”

“死没死？”这句话的暗示只有他俩知晓。

“没死，你要擒王，趁现在。”

“哼，跟上。”

“夜深露重，温皇就不去打扰将军大人了，听闻隔日秋水山庄有场大宴，这名听着与秋水浮萍相似，我怎么样也要去看看啊，你要去么？”

“待我回来。”藏镜人打开门，头也不回消失在拐角。

夜深了，不见月华，只见单影。温皇摇着羽扇若有所思，经过几具过分惊厥困入梦境的躯壳，之后蓦然停驻侧目眺望，这一望深远悠长，也不知在看谁，也不知在等谁，也不知在盼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