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藏温#藏镜人X神蛊温皇 
 
*新坑长篇，原剧向。 上章链接：序章
 
 

[0回]

 
※第一章、人不如故

新兵懂得什么，战火无情暂只是耳闻，年年归家尚且经常入梦，如今更别提，还操起火折子烧起银钱来。

如果有伙夫打跟前过肯定来责备他，骂他不好好做事动起迷信，军人什么时候信过鬼神？听的是战鼓军乐，饮的是刀尖上的血，其他的全是放屁。

倒是真没有谁发现藏镜人消失了，新兵提到嗓子眼上的那口气总算发散，散了之后猛吸两口结果走进鼻子的全是浓烟，纸碎飞舞压垮了几杆芦苇，一叩两拜三念叨的顺序不间断，全是听的神蛊温皇的话。

千雪孤鸣在一旁看得直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被这有模有模的情形吓到了。他恼的是温仔二话不说误导人，可他又不能说个什么，谁能断定这一定是“误导”？

“我做完了，然后呢？”新兵的浓眉大眼转向他。

千雪想了想，“不引火烧山就行了，还能怎么样，下一步是借尸还魂么？”

烤着火确实热乎，问题是这不是烧烤，千雪宁愿雪落满头也不愿端看不吉利的画面。

他皱皱眉头三两句打发了这名新兵，让其保守秘密回去，这就掉头就走。望着新兵依旧战战兢兢的身影，他思索片刻不仅没走向回家的路，反而又上了神蛊峰。

彼时山脚刚好有道长长的送葬队伍，抬着的棺材晃晃悠悠，白色的纸线洒得到处都是，鞭炮一响将雪花都吓到了，纷纷逃亡，争先恐后这撞那撞，撞上他的脸，他的脸也发痒。

他搓着脸先用空空大师模样驻停垂头阿弥陀佛，等队伍走后这才直喊呸呸呸，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亡户多、寡妇多、孤儿多，战乱年代苦的是百姓，走过经过这么多回了，除了悲悯地摇头之外一无所获。

两军相争不伤无辜，这是藏仔军队的警示，可不代表别的势力也同样，苗疆内乱已经开始，从崭露头角到四处撒野揭竿而起，身在朝堂里的永远只知一星半点。

但闻赫赫有名的铁兵卫驻守边疆，又让大家在百苦之中觅得一乐，唏嘘不已。

“凤蝶，去接新客。”温皇头也不抬，指尖挑着羽扇边角的羽片，屁股在试软榻的厚度。

他偏头一看，案上琴还没动，靡靡之音反而萦萦绕耳。

他优哉游哉望了眼屋顶——盖得密实的瓦缝中间出现一个小小的孔隙，也正因着这个孔隙，只要下起雨来就能浇到他头上，那就不只醍醐灌顶这般舒爽了。

凤蝶在忙着整理东西呢，吉州窑瓷器收藏是主人的爱好，尽管还珠楼的事业早已进步，但也如主人所说已经退隐，还珠楼现在有自己的楼主，他就是一方过客，说不定要去委托个单子也得付个钱。

而这天目盏，就是为数不多的由主人从还珠楼带过来的东西，如鹧鸪鸟羽毛黑底白斑的纹路，一套十只，圆圆润润，径口大约三寸。

她将这些全捣弄出来，取代先前主人放置在台上的香炉，并把那支燃尽的香根埋回树下，淡道：“可以给你玩了。”

“嗯？”温皇轻轻摇扇，左脚挨着右脚不明就里，“凤蝶，我们有客到。”

凤蝶不为所动，“你说是旧客，旧客就不需要相迎了，旧上加旧熟门熟路，就算把桥砍断，也能飞着过来。”

“那可不成，那样我们神蛊峰就要出命案。”温皇已然在想像那个凶案现场，漫不经心观视她的举动，沉吟道：“一字摊开，杯中盛物，是为赌，你是盼着客人可以在这里大摆架势，还是希望你的主人能够拥有另辟捷径的胆识？”

凤蝶说：“我听到山下丧乐响了。”

“嗯。”

“桑乐，也响了。”

渔歌起，桑叶落，别岸酒浓，亲友团圆。

与其说桑叶让人怀揣着多少想像，倒不如说一谈起这酒，就想起与酒有关的人，苗疆三杰来来去去只会去欣赏对方，再揪一个酒品最好的、酒量最好的、酒德最好的比比。

酒品好的，是藏镜人，还没来得及卸甲就要趁着喝，温好的酒汤必须能烫足人心，辣到舌苔，他才剑眉一展觉得妙。

酒德好的，是神蛊温皇，小啜一口再赋小诗，对岸的行人与画舫，每样经由他的嘴边，都能被他说出一朵花儿来。

酒量好的，是千雪孤鸣，他高兴，他便不像这两个挚友一样又是藏着又是掖着，喝得最勤的是他，喝得最急的是他，喝得最痛快的也是他。

他还戏称桑叶落叶归根是有乐曲声的，虽然不会形容，但很好理解，这个时期出窑的酒最浓，这段日子远在战场上的挚友已归，这些时候另一个挚友不再守着峰上明雪，踏着星月款款而来。

桑乐至，是三杰相聚的日子。凤蝶提醒温皇该动一动身子了。

于是当千雪终于气喘吁吁上了山，看到的就是一脸无辜的神蛊峰主人和翻着白眼的凤蝶，千雪捶着两腿打着哆嗦，飞也似地进了门围着炉子转悠，还抢过温皇怀里的汤婆子捧着揣着。
千雪狐疑地来回查看，“我怎么了，怎么觉得你们这么不欢迎我？”

“义父，主人有话和你说。”凤蝶面无表情重复。

温皇晃晃脑袋，肩前的纶巾跑到了后头去，方帽有些歪了，尔后被他扳正，“我本想下山，去亲自寻一寻罗碧的魂魄，哪知你来了，那交给你罢，我给你一封信，你去罢。”

“什么什么？！”千雪耳尖，听得“魂魄”两字万般不情愿，“换个词行不行啊温仔！”

“银钱都烧了，而且你也发现了，山下刚行丧礼，最近人人与生死接轨，不过是寻常事，为了你的健康着想还是别老去春风阁吧。”温皇语重心长告诫。

千雪差点吐出血来，“去春风阁的是我们三个人，我是为了踩点才频繁光顾的，可没有干什么不正经的事！别瞎说……”

话音未落遭受义女的鄙视，千雪又道，“凤蝶啊，你该清楚你义父我是什么人，就心机温仔这张嘴，永远都爱把没有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别说我了，就连藏仔的死我也压根不信。”

“三杰感情真是好。”凤蝶还盯着那排天目盏。

温皇笑了笑，没点反省地拿羽扇拍拍手肘，“我说了，是七日将死，这七日是真是假，还待认证。”

“哼，我就知道！”

温皇眼珠子一转，“啊，千雪，这些天目盏你拿回去，我收藏了多年，市面上价格不菲，至于罗碧……若我想起来了，我就去帮一帮，若我不想动了，那就只能祝福他了。”

“凤蝶，他如果真要看着兄弟遭遇危险，你就把这桥砍断，让他下不去！”

“噗嗤……你俩说的话都一个样一个样。”

千雪孤鸣不知道的事有一件，那是三年之后的事了。

一位从中原来的古董鉴赏家登门拜访他的王府，正是因为听过他介绍自己得来的天目盏，怎料仔细一瞧是赝品。被骗了这么久的千雪有气没地儿撒，冲到藏镜人面前一个劲地打小报告，后者听得云里雾里，蹙眉半晌道——

“你慢点，从头说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