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原剧衍生，苗疆战神时期的藏a和一版温。

520贺文第一篇。

[1回]

*

连绵不断的雨，终于在今天放了晴，在还珠楼养伤够久的藏镜人取了放置在角落的笠帽，竟发现蒙上了一层灰。

他皱着眉头拎着出去，刚踏过门坎就撞着了人，温皇执着羽扇默默注视他，指尖往他胸甲上一放，不过使了一点力而已，那点压迫感就使得藏镜人头皮发麻，脚根也站不稳，接连退后两大步。

温皇像没事人似的进来，怀里抱个药盒，装进墙边的暗格里。

一间房子到处有机关，整得跟牢房相差无几，屋外的阳光照进来，藏镜人敞露在外的伤稍微不觉得痒了，想要质问，又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于是面向窗户沉默良久。

“好友好好休息。”温皇负手在后，衣袂随着门的合上而压出了痕，接着不见。

藏镜人从窗那边看见了他，缓缓经过，侧脸遮住远方，笑意晾在咫尺，羽扇拂着智者的情绪，时而清冽，时而神秘。光明就这样被一点一点吞噬了，窗户与紧闭的门扉一样，敲击着藏镜人所剩无几的被折磨殆尽的疑惑。

那天温皇来，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下摆将台阶扫得一干二净，藏镜人则如一只蛤蟆似的趴在地上，可谓十分凄惨。雨里，温皇毫无顾忌，弯下腰瞅着他，悠悠说：“好友，你是怎么了？”

“脚滑。”血水漫过亭子，渗透完藏镜人的裤脚。

温皇回头望了眼雨中，语气飘忽不定，“我还以为你怕这天气，便不敢直起身走了。”

“如果我没脚滑……”藏镜人说着有跟没有没什么两样的借口，然后裤脚被一撕，现出血肉模糊的小腿来。

温皇身为一名医者，为他处理伤口专注认真，手劲也很小心，可他眼神是冷，冷得如同在控诉你在冤枉他，问题是他从来不是凶手。

藏镜人若有所思整理披风，温皇又踱到雨中伸出手去接天上下来的水。他好像与自然融为一体，不畏寒凉，雨丝哗哗追着他及腰的发束，拧得沉重，衣衫布料也贴向皮肉，雨水灌入他的掌心及半张的嘴，只有红色没了，消失无踪。

“你前段时间去哪了？”藏镜人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除却神蛊峰，哪里都走走。”守着这么一座亭子，世间仿佛是孤寂的，喜抚琴、点香、下棋的温皇无事可做。

“那你又是怎么就回来了。”他身边有着一滩又一滩水迹，眼看即将要蔓延过来，藏镜人五官几乎都扭作一起，坐远了些。

他俩本就隔了好多距离，这样刻意，让温皇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我听闻军中军纪是你定的，十分严厉，想在哪天前去一观。”

“军营不是玩的地方。”藏镜人知道他没什么闲，但乍一听还真有点心有余悸，毕竟他若想来，那肯定会来的。

温皇饶有兴致勾起唇角，“你怕你邀我做客会触犯军纪？”

“军中无纪，一盘散沙，有何不对！”藏镜人说话掷地有声。

温皇顿住，默不作声盯着他。

南苗硝烟刚起，温皇就收到了消息。硝烟结束的第三个夏夜，苗疆王城凯歌阵阵，都在高声说将军又胜了，铁军卫也捣了几个内乱窝点，离太平之日不远矣。

千雪举着酒杯遥祝离宫而去的北竞王安好，温皇坐在他旁边，听着看着喜气洋洋的王城，倒也沾染了心境，好上几分。

千雪嘀咕说：“王叔把苍狼带走了，怎么不把我也带走。”

温皇忽然问，“千雪不喜这王城么？”

千雪瞥他一眼，“我要是喜欢，还会和你相遇？不对，应该说我本就不是拘在笼中的鸟，这里的吃食是唯一不让我生病反胃的，我会先飞一飞，等饿了再回来。”

“哈。”温皇由衷道，“好友也是仗着有人宠罢了。”

“哦，你没有么？”千雪吊着嗓子揶揄他。

“这个……等我们的大哥回来再说吧。”

“对哦，藏仔去了哪？城外安顿军队，只身入宫，也仅仅消去半日而已。”

“怕是苗王宫的桂花蜜太甜……”千雪还在念叨说王兄派了一批精兵出去，不知是不是去给藏仔接风洗尘，不过怎么这么慢，乌龟么！

不合理——温皇仰头望向头顶的天。

连夜赶路的挚友让千雪觉得太阳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去了，颇为不真实，而对方也只是气定神闲说“吾不也如此，下山无非是来散散心、看看你，至于这朝代是谁的、这苗疆是谁的，与吾何干，还是还珠楼的饭菜香啊。”

怎么大哥不见了呢，传说中的苗疆奇怪三杰，少了这么一个供“欺负”的对象，就不怎么有趣了。

藏镜人爬了有一些时候了，雨水冲击着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好容易找着一块芭蕉地，狂风过去，掠走一片，只剩下一顶芭蕉叶罩在他头上，得以又前进一段路。

“失血过多。”十字型创面，长兵所致，好友身手敏捷，怎会招架不住这等威胁。想至此，温皇生怕他感受不到似的，掌风直冲他面门，惹得他一头长发如同水草般诡秘浮动。

这手掌接着按在他身体几处筋骨上，那力道，不拆了他敢情都不会罢休。藏镜人打了个颤，徒手一抓，没抓着他手，却扯住了腰封，撕扯栓在那的缎带，转眼就变得松垮。

温皇浑身泛着水汽，还有血气，现下腰封也没了，模样更像是受害者，藏镜人被他意味深长瞧着，说，“好友，你果真刚硬，就算在这个时候也想要一晌贪欢呢。”

藏镜人面若黑炭，“我知道你在打趣我。”

“我也知你未曾得到嘉奖。”温皇根本就任着他由着他，俯身，轻声在他耳边说，“苗王如何处置的你，且与我说说。”

藏镜人目前得靠他医，不好发作，闻言冷笑道：“你成天在神蛊峰，靠点情报就能胡说八道了么？”

“哎，好友是做的好事，我为何不能对你赞誉有加呢？”

“狗屁！”藏镜人隐藏的怒火一下子被勾了出来。

温皇蓦地被他视线锁在跟前，如同一只猎豹随时能够扑将咬杀，阴鸷又冷酷。解开了的披风被他气势一震竟生生从旁边滑落在地，饶是有伤在身，还是霸道。

温皇见状谦谦一笑，就像在安抚说是吾多嘴了，将军莫气。藏镜人暂时只能当一只纸做的野兽，见好就收，堪堪倒向旁边，压在温皇肩膀上。

温皇侧目看着他，也不扶，他则哈着气，额角冷汗直冒。

温皇沉吟：“南苗边境上中苗大战，我听闻好友之势去了大半，还能大捷，不易。”

藏镜人忽道，“胜是胜，可我没杀史艳文。”

温皇笑了笑，“好友从不无故杀人。”

藏镜人冷眉一肃，“他是我的敌人！”

温皇捋了一下掌握的情报，“史艳文也曾放过重伤的你，君子之争，不急于一时。”

“哼。”藏镜人笑了，他问温皇：“我是错是对？”

温皇失笑，“你堂堂藏镜人，还需别人定夺对错？”

藏镜人重重颔首，沉声道：“人是我不杀，那错我便担着。”

“呵。”温皇挑眉不语。

十字长矛，只有苗王军的精锐兵有。

明枪易躲，冷箭难防——温皇孤身立于树下，一树缤纷浸他四肢，有当日淋雨的感受。同一句话，他自己也这样对罗碧做过呢。

那人那般执拗，曾经怎样也不归咎于别人，说既是两军交战，我放过敌人，便需受过，而副将自行入宫请赏，苗王罚我应该，我守军纪，也应该。

温皇还笑他：好友，你真当苗疆是好兄弟。

藏镜人深深看着他，：你与我的情谊，好他千百倍。

温皇拿着羽扇掩住半张脸，也掩下微微松动的神色：罢了，你养好伤，便离开吧。

藏镜人见他要走，突然捉住他手腕拉过来。

温皇转过身，藏镜人垂眸片刻又抬起头说，“爬在雨里的蛤蟆，和走在山道上的蛇，区别只有背脊不垮。”

温皇一怔，眼神探究似地看向他，末了才朗声一笑，“这个不同，将军光芒万丈。”

藏镜人一时间被他那样温润的笑意迷到，心口砰砰跳了两下，“你若一直这样，我……”

温皇扭头看着墙角，那里风景独好，不至于脸上发热。想了想，干脆又走了，走之前打断了他——

“人生太漫长，好友凡事不能太过绝对了。”

“神蛊温皇！”藏镜人咬牙切齿。

温皇抬起脚步走出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