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将琴代酒,缱绻思慕,平生自有分。 (布袋戏及其他创作存档点,LOFTER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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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赤】战场之花
*
说赤羽信之介是战场之花,一点都不假。
那时神田京一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哪怕练习过无数次,真刀真枪实干时还是有点发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头脑是发懵的,手臂的主人不像是自己,反而等杀了人鲜血溅上脸才回过神,那一瞬瞳孔剧缩怔在原地,浑身都打着激灵,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某个开关、一下子融入了这个环境,开始沸腾了。
与他相比,赤羽信之介冷静得过份,隔着老远望过来的视线有探究还有审视。他刚结果一名敌人的性命,白色手套上铺了些醒目的红,这些红衬他的高髫,还衬他挂在嘴角的微笑。
这是他俩的相遇,没有任何夸大的成份所以这样平淡无奇,好的都归赤羽,不好的都归神田。神田躺在病床上想,大概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比如明明不是搭档也不由自主向往一下,哪怕那个人根本不需要队友。
战后的医院人来人往,神田不至于缺胳膊少腿可也伤得不轻,子弹没入膝盖当场跪了下来,失去意识前依稀记得脖子有点痒,好像钻进了些发丝,随着发丝飘来的还有一丁点馨香——
他漫无目的地作着猜想,手里把玩着空壳枪,背脊靠在床前,床头柜上还放了一盆微型盆景。
这并不是他的爱好。
他对着盯上半天,盯得眼眶都发红了,这才歇口气望向窗外。
一直这样不配合也是有好处的,军医不再来看他,相反来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男人倚在门前居高临下注视他好一会儿,这才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他的胸前也有口子,斜斜划过左腋,差点缠成木乃伊。
突然被这么亲密地对待,就算是同性也难免尴尬,这让他想起硝烟弥漫下的赤羽信之介,火红的身影时深时浅错落在苍穹之下,那杆腰始终笔直,如屹立不倒的松沐浴着风雨,也难怪为什么这么多同僚愿意为之侧目。
“呃……谢谢。”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礼貌。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名字?”虽知他不是故意,可赤羽信之介就是不喜欢,这样一来对方的人身安全都交到了你手里,你还不能说不。
他有点恨,一恨神田京一自作多情,二恨神田京一自作自受,其实那时已到尾声了,只剩下最后那环任务——他需要深入敌人腹地去生擒一名投敌的逃犯,但是因为太出名不得不乔装打扮,任务成功后他沿路返回,把擒的人送到监狱,结果才准备松口气,就见尽头有人打了起来。
于是他才知道这环任务不只交予了他,还交予了别人,神田京一就是另一个人,而上头做的决定是二者留一,因此总有人会死,因为这是连环局。
神田京一没有死,赤羽信之介把他救了。
赤羽信之介没有死,神田京一便成了多余的人。
神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讲得很生硬,毕竟他俩不是好朋友,语气不能充满委屈和抱怨,可他又有点顾忌,因为若不把过程描述明白,他就很像是个跟踪狂,他俩总是在很多地方通过各种因素碰上面。
病床上的神田没有任何杀伤力,人长得帅大概是唯一的优点,或者也可以表扬他的好脾气,他很有耐心,耐心地在看着赤羽信之介削苹果——他觉得自己眼花了,赤羽眼角一抽既是打脸又想打他脸,莫名认为自己有了责任,无非是无良上司不够有领导力,他一并担下了,包括这个孽缘。
他说:“你的枪法,我以后可以教你,比你偷偷看我好很多。”
“……”神田差点咬着了舌头,他扭过头默默观察着这个人,修长的手很好看,高马尾仍是这样潇洒地束着,今天没有穿制服,白色衬衫外加套了件毛绒绒的朱色毛衣,看上去很有气质。
常年运动服工服休闲服的神田并没有审美观念,但他也知道,对方具有的全部美感都胜过他。
神田感到有点抱歉,于是将苹果和水果刀都接了过来。对于他的自觉赤羽信之介很受用,翘腿坐在一边玩起了手机。
赤羽十分安静,不说话但就是不走,他俩之间的氛围陌生到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吸的当然不是同样的空气,连视野也不一样,神田默默吃着削好的苹果块,还放了一些在果盘里,这些打破了他平时的习惯,平时他不会把苹果块摆得好像是酒店里的拼盘。
“我没有在偷看你。”神田京一需要为自己正名。
赤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笑了没有,眉眼是稍微弯了,接着腮帮子抖动了一下便没了下文,谁教他又低下了头。
赤羽信之介的名号永远活跃在别人口中,和神田没有交集,能因为同一项任务挂上牵连其实也不算是坏事——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个人神田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变怂,他现在还无奈地憋出了尿意,捣鼓着下床才发现后背一凉,赤羽在盯着他。
他咳嗽了一声。
赤羽不以为然道:“谁没住过院,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但赤羽并没有动,他仍坐在椅子里,澄亮的皮鞋比起在战场上多了些鲜活的气息,他的声调有点高昂,心情应该很好。那他就是在等神田开口了,他知道神田会让他帮他的。
神田走了几步路已经满头大汗,一边心里想着面子都丢光了一边又累得要死,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又在反省自己。
他当然永远做不了战场上的那束光,他是个新兵,那他将别的耀眼的光视作指引方向有何不可?又不是犯罪,不用唏嘘,为什么他还得心虚。他觉得自己这些喜怒哀乐是打从生下来最多也是最矛盾复杂的,有人影响了他,影响得彻底。
一个男人狼狈成这样也没倒下,倒也是值得称赞——不然赤羽信之介就不会救他了,赤羽充其量是个老手,可没说他是个老好人啊。
胳膊被撑起了力,发香接踵而至,是记忆里熟悉的那一幕。神田京一有点浑浑噩噩,他哆嗦着拉开裤拉链解了手,门没关,赤羽就在后头看着他,以至于他紧张得差点要拧断自己的小兄弟,直到洗了手出了门他才沉默着望过去,相比自己浑身挂的彩,赤羽信之介的都是轻伤,无甚大碍。
他虽然是个病人,灼灼目光仍是能扎伤人的,被他这样看了这么久,没收过费也没讨过什么,赤羽信之介不禁笑出了声。
彼时窗外的日光隐回了云层,树荫将里里外外遮掩了起来,赤羽还想回到座位,却被一只手挡在墙边——这人哪怕行动不方便也如虎似狼呢。
“有什么事,神田京一?”待惯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赤羽的寻问也这么有压迫感。
他的目光掠过束缚他的这点距离,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而神田的鼻息已经近在尺咫,歪着头仿佛想要吻下去,却始终流连,过了一夜生长的些许胡渣铺在下巴处,让他多了些有别于岁月的沧桑,添了一股沉着的魅力。
应该就是这样的他,为我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攻击吧,尽管多此一举——赤羽忖着。
“你是军师……赤羽信之介啊。”神田京一在说。
赤羽挑挑眉,“不然呢?”
“赤羽信之介啊。”神田的声音越来越遥远。
赤羽觉得他好有趣,忍不住说:“所以,你到底是想吻我的。”
神田微顿,一颗心在怦怦跳动,“你就不能加上疑问号么?”
“不能。”
不然这些意外都不能成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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