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CP：#神赤#神田京一×赤羽信之介

**致敬芥川龙之介所著《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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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门者，谓「罗城门」也。晓鼓声动则开；夜鼓声绝则闭。

罗城门改名为罗生门后，有不少人在门下驻留，讲着《今昔物语》的片段，讲来讲去自己也压抑，后来率先离开了。

赤羽信之介仰头望着时至今日仍屹立不倒的遗址，除却斑驳破损的石垣外，再无半点可以通达历史的痕迹。

他收了伞，转身时从裤兜里掉出一支可吹奏用的细竹管。

[0回]

“先生。”

沿途的人在朝他鞠躬，他礼貌地回视，对着每一位颔首，不会疏忽任何一人。

自从上回的失踪事件发生，他就被调来总局，如若不然，他还在大阪吃着章鱼烧。

新干线的声音洋溢着归家信号，赤羽推开门，发现神田京一已经坐在那了。

他刚迈出一步，神田就像个弹簧似的弹了起来，深邃的眼神示意，“先生。”

赤羽看他一眼，径自坐下，“你也坐吧，还有，你我相处时可以直呼我名字。”

“但是，你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赤羽从怀里掏出前不久在烟花祭里买的摺扇，“看到了么，我只是个小市民。”

“……是。”神田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正是如此，自从赤羽授意让神田京一接手警司，这里的头儿无非就是神田，没别人。

哪怕发生了大事，回来帮忙的赤羽依旧是酱油角色，并没有任何冲突。

“我了解了大概，详情还要你跟我说。”赤羽信之介相信他，因为他们曾经是同窗。

另外还有一个众人所不知道的秘密——他们是情侣，并且已经分手好几年。

赤羽不是年下拥护者，虽然现在很多人认为比你小的更会疼你，但他也是男性。

他们曾选择在一起，那么他们肯定有情感上的延续，唯有的可惜是，并没有延续至今天。

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结束也可顺其自然，很适合这两个男人的作风。

神田京一是个剑道高手，他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很好，不管过去多久，赤羽信之介也会那样夸他。

赤羽跟随着去了神田家，家具摆设仍如当年，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墙角桌上摆着一张合照，正是一同出过任务的几人，只不过，其中有几张面孔已经消逝了。

神田定了定神，开始详述，“包括训练的警犬一并失踪，事前都有接触暴走族。”

“暴走族？”赤羽皱眉，“暴走族本身就会惧怕你们，为什么还会主动接触？”

神田罗列收集的信息，“他们跟普通暴走族不同，据目击者称，有受到某种感召。”

“嗯。”赤羽将几个疑点按下，望着他道，“可以的话，今晚让我睡在这里。”

每一个人，从哪里来，从哪里去，都有他的命数。当你回到原点，你也许没变，也有可能，只有你没变。

赤羽信之介睡得迷糊，中途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鼻息喷在脸上，沉重的压迫感正冲他而来，他的背脊、他的手臂、他的脑袋都被抵着。

细微的嗡鸣在空气中震动，这是一道野兽的嘶吼，又像是自舔伤口的小东西。

赤羽紧闭着眼满头大汗，反手试探性在摸索，陷入手中的是暖和的皮毛和抖动的双耳。

他惊坐起，拉门已经不留一缝，身边的榻榻米上也空无一人。急急捞起外套穿上，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路灯下只有两个人，不，应该说，只有一个人。

印入赤羽信之介眼帘里的那位，有耳有尾，侧目而视时黑眸闪着冷光，别在腰间的刀似乎随时能够出鞘。

“神田？”他在想是不是梦游，却又马上打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

神田似乎在找什么，绕着特地的路线行走。他其实早有发现，估计是听觉太好，赤羽没来由被远远盯着警告了一番。

“哈。”赤羽决定将声音分贝调至“0”，并找个隐蔽物躲藏。

神田在罗生门下停住了，刀在这时候发出刺耳的鸣叫，破空的白光夹带着鼓噪的暗示，剑尖离地一寸的刹那，赤羽因着那席卷而来的震撼微微吃惊。

站立在风中的那家伙，独自一人守着天地，就像在完成最后的一场象征生命意义的演出。

赤羽信之介不是犬，他不可能拥有优秀的暗视力，可他知道，神田京一……或许能。

一个唯物主义者，如今悄然靠近唯心主义的中心，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好，因为他舍不得眨眼。

他的眸子里映出了诡异又确切存在的一幕——

一个个梳着叛逆发型驾着机车的暴走族接连出现，月光却没有赐予他们影子，他们甚至没有走出罗生门的直径线，残留的刀光逆转，锐利锋刃交错成长束，将他们粉碎，之后又回归平静。

匪夷所思，而身临其境的神田京一，更是无动于衷。

回去后赤羽信之介看着那张照片在出神，黑夜里，里面的人物似乎活了。

神田比他还快，就坐在桌前，抬起眼默默看他，眼里恢复了惯常的温暖。

“先生，”神田轻声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见我的前男友。”赤羽深知这是最好的解释。

果不其然，神田面上一热，转过头干干咳嗽，十分狼狈，“我们是分手了，可先生再度的提起，还是让我心生希望。”

赤羽装作听不懂地瞥一眼他的犬耳和“啪”地一下甩到自己这边的尾巴，“别告诉我这几年你培养了Cosplay的爱好。”

“我不知道。”神田京一沉默，良久才叹息，“等我有了神智，我已经回到这里。如果我能解决，我不会请你上京。”

“只是这样么？”赤羽试图掌握毛绒绒的手感。
“嗯。”翘出的几根与其说是敏感，倒不如说很兴奋。

神田京一迷茫的神情道出了原因，他并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叫选择性记忆。

他的反射出自本能，扣住赤羽不安分的手，凑上前的脑袋轻轻晃悠，正在认真地使用嗅觉。

他的鼻尖抵了过来，喉咙的滚动是口水吞咽的进度。

赤羽信之介未曾见过他这副神态，人类与动物的和谐体现在其中，各方面的优点相似度很是高。

“欢迎你住在这里，别回大阪了。”神田不介意被他嘲笑，将他抱在腿上，仰头注视着，有种说不出来的虔诚和依恋。

赤羽的身体在他的大手经过下勾勒出了线条，背脊的纹路和臀部的构造以及长腿的弹性一览无遗，而神田结实的二头肌，也恰到好处烙得赤羽想起过往云烟。

“我……”赤羽原是想谈正事的。

“下町路口18号。”神田京一给出一个线索，“我知道，接下来先生会为我解开真相。”

“你真是。”赤羽无奈之余还有些无语，他怀念地用手摩挲着这人的一张俊脸，摇头道，“三年了，你没有想过换一个人留在你身边么？”

“你如果想和别人拥有新的开始，就不会选择住在我家。”神田还是了解他的，“你在测试距离，还是在测试我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说不定，明天就有答案。”

你相信，鬼能杀人么？

这是赤羽信之介在思索的盲点。第二天，神田并没有变回去，赤羽不支持他摇着尾巴来指挥众人。

按照提示来到下町，封锁线一直延伸到三户人家，赤羽通过助理的情报了解到，那些暴走族在这里发生了冲撞事故。

看来机车的惯性让他们滑出很远，依照对角巷的路面高低来看，与罗生门相当接近。

“出事的警犬一共几只？”赤羽忽问。

助理一愣，“先生为什么不问……”

“一样一样来，你不要急。”赤羽严谨却也不失余裕，出声安慰。

下属这才道，“五只，五个人。”

“虽和暴走族接触过，但现场没有多余的血迹，也没有斗殴或开枪行为，因此排除自杀和他杀。”赤羽一顿，“纠正一下，我们的同事死了四个，第五个，并不是人。”

“嗯？”下属被他阴森森的分析吓一跳。

“结案。”

会有这样的不解之案，放在档案室里，永远不得而知，也无法翻录。

罗生门是人间与地狱的分割点，也是重生之处。

赤羽信之介第二次回来，发现那张照片被放反，面朝下搁置着。

他的身后传来关门声响，却不是他在动手，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男人从后面揽住他，深埋他的颈窝汲取，尾巴钻进他的裤子，霸道又恶作剧地游弋，“先生，我想了一天它有什么作用，然后我想通了。”

赤羽推搡他，严肃道，“先谈正事。”

“好。”一动不动应了声，还是一动不动。

赤羽信之介拿他没辙，只好作罢，由着他抱稳，自己倒了口水喝。

“你想问什么？”神田京一一直都清楚这个男人多聪明多冷静，问出这句话，就只能等着挨头一刀。

赤羽敛眸，静静注视，“我为你理清两个可能，好好听。”

“好。”神田乖乖颔首。

“复仇之歌，让你精神分裂，代入死犬的能力，要在罗生门重遇那些鬼魂，你出色的剑道，让你能够轻而易举完成。”赤羽信之介终究还是个愿意相信科学的人，于是他首先汇总成可以搬上荧幕荡气回肠的故事。

他察觉到男人在颤抖，思索片刻回抱，拍拍背脊。

“我没事，继续。”神田很喜欢他一如既往护着自己的态度。

“二是……”赤羽将桌上的相框扶起，“在我眼里，照片是彩色的，包括你，五个人，五只犬。但是，你的体质让你拥有犬的习性，因此，你看到的都是黑白，在你看来，所有人都死了。”

“我还在。”神田京一低沉的嗓音醇厚，坚持己见。

“是，你还在。”赤羽当真不再顾虑他，“你认为自己时间到了，让我回来，你其实本该死了，由于其中一只警犬的忠诚和灵性，让它将自己的能源附在你身上，自此，你能够识别虚实、辨别方位、衔接阴阳，夜晚是你捕猎的好时机。”

“你先说我死了，又说我没死。”神田目不转睛盯着他。

赤羽一叹，“这要说到那些暴走族，他们死在罗生门下，入不了轮回，所以是游魂，而你们正是被盯上，作为替代品。你不让他们过去，因为你只能站在原地，那四位同事，如今就停在另一端，你想要阻止他们不断重复的相见。”

神田京一怔住，低语道，“我们是警……”

赤羽自己也发笑，“我是怎么分析得头头是道的。”

“你要我怎么回答？承认么？”神田越钦佩他清晰的思路，反而越不确定这一路值得多些，还是遗憾多些。

一对犬耳和尾巴，证明他是人类亦是动物，那么他不再完整。

赤羽信之介没说话，仅是抬起头来。

他的一对眸子闪烁着奇异的亮光，火红长发及腰，被神田卸去皮筋后，艳若鲜血。

“我只问你一句话。”赤羽启唇，主动在男人耳边柔声确认，“你会不会就此放弃工作？”

“不会。”神田京一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你对我的期待和信任，也是我对自己的监督和鞭策。”要出门包装严实就可。

“那就对了。”赤羽信之介笑了笑，拔高的语调说明他心情正好。

他不再犹豫，顺着神田的颈侧啄吻，那力道，轻而缓慢，仿佛在回忆着从前的片段。

神田京一如释重负，又不禁失落，“你生疏了，还是记不得了？”

赤羽停着不动，身体却在发热。转眼，神田京一的尾巴拍打在他的下腹，将他的敏感部位唤醒，让他浑身一抖。

他哈出一口难耐的气，“你是负责主动的那个，还是，你已经厌倦了主动？”

“哈。”神田将他压下，臂弯圈他入怀，咂压他丰润的嘴唇，小声道，“我没死，果真也是因为无法放下你。”

“你的警犬没有神通，是你的执念传达给了它，这是长久以来训练的默契和感情。你对他们有了交待，不要愧疚。”赤羽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他鼻尖，“你能做到，我就继续陪着你。”

“我可以。”神田京一的一双犬耳在他来回把玩下真诚地颤动，“相信我。”

夜深人静，空气中响起了阵阵悦耳的旋律。

赤羽信之介忽地心神一动，目光灼灼看着对方，“你曾送过我一支细竹管，可是丢了。”

“说不定，被谁捡了。”男人深深吻他。

相拥而眠也成诗，当你一来就成定局，从什么时候，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而还在原地的，始终如一守护着重要的人，始终不变。

罗生门下，归去来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