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彼此离得这样近，可是还如一水相隔。

互相喜欢但是还差一步的小故事~

[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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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这身狩衣易穿难脱，如水月光洒下来，随着衣衬渐渐褪去好不容易揭露的那角肩膀光滑莹润，接着是脖颈与肩胛骨，仿佛是一幅画，缓缓入墨再晕开的过程，颜色白皙、形状优雅、曲线蜿蜒，好像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好像哪一寸都惹得你心慌意乱，忍不住驻足窥伺，舍不得闭上眼，恨不得挥毫即就。

离中秋尚隔两三日，遣唐使登陆的时候一同送来海那边的礼物，源博雅常与贵族们往来，自己家里也不知不觉攒了一些，想来想去不可能用得完，便想同好友分享。

源博雅持着盏桂花酒，丹桂芳香穿梭在走廊，有只狸猫馋得不行了，在他看来怕是光有点心还不够，还得有酒，可是他葫芦里的酒喝完了，于是涨红脸睁着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

他发现博雅大人也涨红了脸，杵在门外一动不动，屏风那端影影绰绰，大概有人，大概晴明大人睡过去了——狸猫扶着墙走，偶尔张望一下实在好奇，结果一不小心绊倒了沿着角落梦游的付丧神，不远处还有蝴蝶精在偷偷发笑。

夜半，寂静无声，跑得飞快的只有心跳。一时间博雅的思绪有点纷乱，他想不起遣唐使给他介绍桂花酒时说了些什么，他张了张嘴，待到对方回过头注视他时咬着了舌头，扭头就跑。

“哎呀。”蓦地一下，想跑都跑不了，他撞到透明的结界上，在他背后男人收起折扇笑眯眯地勾起唇角。如今已换了常服，没有白日里造访阴阳寮的风尘，温和亲切，缓缓迈开了步。

他像在调戏邻家小孩子一样用扇柄挑起源博雅的下巴，等到他盯向他，才笑着说：“看了我就想跑的话，满院子的妖怪都会入你梦哦。”

方才那一幕都能炸开我的梦境了——源博雅想着，一不小心把话说了出来。安倍晴明的结界仅存几秒，马上撤开，可是源博雅却没法再逃走了。他俩面对面坐下，博雅开始斟酒，说：“晴明，这个我也想让你尝尝。”

虽然“看”这个形容不够贴切，但是越解释只会越乱，源博雅多少还是心虚的。他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发现晴明在笑，不知是察觉到他的小心思，还是刻意装的，他感到心里有只猫爪子在挠自己，时疼时痒，时而很舒服。

他咳嗽了一声，桂花酒的味道已经飘散开了。晴明并不安份，他变出好几个小纸人，小纸人每人捧着一只酒杯，看那模样是要准备递给小妖们喝，不远外狸猫眼巴巴在看着，再远处还有别的妖怪。

转眼满院子都喝起了酒。

晴明轻轻啜了一口，酒水漫过他的唇染湿了他的一双眼，他不经意地左瞥右看，若有所思。有妖怪找他碰杯，他遗憾地摇摇头，一边拒绝一边无奈，“没有尝过的酒，我怕一喝就醉了，到时好友回不去，还要照顾我，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博雅倒从没质疑过他的酒量，他俩每次相约都不可能喝到酩酊大醉，要么小酌要么以茶代酒，况且如果神乐她们在场，往往又带了很多糕点，根本不可能醉的。

如今神乐已经睡了，博雅也没打定主意要灌醉他，便脱口而出：“照顾你又怎么了，大不了不回去。”

“那你要说话算数啊~”晴明眨了眨眼，仰头一饮而尽。

他这样豪迈，大概太高兴了，源博雅也不禁被感染，和他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晴明一脑袋砸在他肩上，旁边有几只小妖幸灾乐祸拍起手，他才总算知道自己中了套。

“晴明？醒醒。”他推了推，结果人滑到了怀里，为了不至于摔倒在地，他只得搂住这家伙。

安倍晴明的脸颊映着月光，绵软的呼吸来回飘荡，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在颤。他银色的长发曳到胸前，修长的手紧紧捉着自己，鼻尖就在锁骨周围蹭——源博雅一阵神魂颠倒，明明没醉也好像更醉了，认命抱起他离开院子，还回头瞪了一眼想跟着一探究竟的妖怪们。

“你们在这等着。”他说。

“博雅大人，你不能趁机干坏事啊。”

“我能做什么坏事嘛。”是啊，他哪敢啊，即使这人手感很好又很香，那也可能是桂花酒衔来的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所以不敢逾越。

来到那扇屏风前他稍微出了会神，不久前他遥遥眺望着这里发呆，原因不是上面的纹案绘得有多精美，他对这些没有研究。

“你倒好，老捉弄我，捉弄完了就睡觉，不再管我。”他的语气略带委屈，被欺负了还不能还手，还流连忘返扫量，也许真的是跨越年月的爱不释手了。

他摇摇手里的细口瓶，桂花酒已经见底，倒转捣腾十几下也再不见一滴。

“还要装睡么？”源博雅抬头望着外头的月光，急着过来甚至忘记扎头发，发尾几抹红点在夜里如同小太阳。

安倍晴明把玩着他的发，卷在指尖慢慢圈绕，最后绕到他的脖子，从后抱住了他。晴明正在笑，促狭的、揶揄的、还有开心的，震在胸腔，然后传递了过来，博雅不敢回头僵在那里，这回耳根都红了。

“博雅啊，我是真的醉了。”晴明无辜地叹气。

“你是在惩罚我吧？”源博雅记着自己唐突的行为。

“嗯？不对……”晴明认真想了想，“我要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千里月光不足眼前人，安倍晴明专心致志在想，侧脸美得不可方物，源博雅静静看着、看呆了。

他来不及收回去，晴明望进了他的眼底，油然而生的是年年今日的感慨，随着他们俩认识得越来越久，这些心意也就越来越深刻，于是怎么表达都觉得缺少了什么、怎么都不够准确。

发乎情，止于礼，想，非常想，可是要如何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