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为神不乐，为鬼不尊。 是非一线，终成因果。

晋江

【弃忌】弃天帝×忌霞殇

神鬼向，本部是中篇。

之前有完成几部短篇合集，可去翻看。

天界第一武神和忘世麒麟，拉郎可以有，敢问道友吃否？

*****

（一）

[0回]

壮怀千载，风云百态，天教麒麟峥嵘在。蛰雷阙，凌尧阶，一洗浊海，万象初开，忘世枕蓬莱。忘世麒麟忌霞殇，身倚卧龙车，左擎轩辕灯，右挂并峰双器，手持御风扇，一袭白袷雪衣，足踏凌波金靴，应霞而出。

如此智者，就算生前境遇多不堪多令人感叹，死后也应该会有个好待遇，至少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才是。

又恢复了原相的他悠哉悠哉跟在鬼官后头，东瞧瞧西瞧瞧，十足惬意。暗沉的环境，河中还有一叶孤舟，挥着尽是骨头的手使劲往这边招呼。

忌霞殇眼睛一转，了然道：“他在唤我，若我回了话，会如何？”

“你便是泛舟人，坐看彼岸生生世世。”鬼官巴不得看好戏，话说一半留一半。

不过忌霞殇也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传说，温和一笑，就此作罢。

他始终没有等到安排，鬼官带着他拐来拐去，甩着拂尘，急切得很。眼看错综复杂的路绕了几绕，忌霞殇觉得好奇，“请问，轮回司很远么？”

鬼官头也不回，恶声恶气道：“你怎知你要去往轮回司？”

忌霞殇心下一惊，“灵魂的去处。”

“是也，非也。”鬼官摇摇头，“你可知地上一天，地府一年？”

忌霞殇颔首。

鬼官继续道：“你的尸体在荒野，招魂过程花费了时间，如今正临弃天帝之祸，轮回道上全是转生之人，你要再等一等。”

“弃天帝？”那便是死后之事了。忌霞殇有心想了解，也知多问并不好。他谦谦作礼道：“但听便是。”

虽说苦境时刻在死人，忌霞殇也至今寻不着熟面孔，不免哀伤。人一死，全数与你无关，抱负再大，也只能令其奄奄一息。

而初来地府，待了一段时日，诸事不懂。

唯一可以拎出动静的是，确实到处匆忙，一个个鬼官经过也不会留意孤魂聚集的地方。周遭吵吵嚷嚷的全是同道一流，忌霞殇虽不与之为伍，也没有横眉竖眼，友善的脾气，吸引不少对象找上他攀谈。

一来二回，忌霞殇明了弃天帝之祸的究竟。全程听下来，听得震撼，久久不语。可见那是人间灾祸，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且，令人觉得惊奇的是，寻常人家反倒没有惨遭毒手，受难的反而全是佛道儒三家的有名之士。

自然，关于正道那些贤士英雄栋梁的事迹也一一闻之，忍不住就为他们起了担忧之情。

见他如此，有道友叹道：“你人都死了，再想也无用，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罢。”

忌霞殇好奇道：“我们，始终要面临判官决断，还有何事要担心？”

道友打起寒噤道：“我比你早来很久，却还在这里，怕是等不到那一日，相反会被送入十八层地狱。”

忌霞殇微微一怔，不明白为什么会遭遇这种后果。摇着扇，他探了探头，又听说有道友趁机呈了条子给鬼官通融通融，却一无所获。他们你说我我说你都在暗忖是不是自来熟了，只有忌霞殇迈出了步子，遁着黑雾那头而去。

就连他走了，那些孤魂还是没发现。

忌霞殇一向不会听天由命，饶是先有苗头，也会不撞南墙不回头。他多少明了这里的鬼官和鬼差的职务有些区别，鬼差要大上一级，而鬼差头子，便是坊间说书人常添笔加墨的黑白无常。

想起那些道友说弃天帝曾是天神，他不禁也想像了黑白之间的形态，不知怎地有些不适。

如此走动，虽是灵魂形态，也被蒸腾的热气烧得头发直竖。狱城有八万多里，城墙皆是由铁而做，高有一万多里，目之所及，全由团团火焰覆盖，火舌如窜动的蛇。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忌霞殇深深明白，人之善恶，不是由阴曹众神明或生死簿掌握，而是积储于各人的识蕴，再感受果报。因此，他并不焦虑，只是沉不住气。

沿途有夜叉和恶鬼，拖拽着罪人，当成玩具，拿大铁戟戳向他们的身体，再翻向空中，再扔回地上，来回抛玩。

忌霞殇原想插手，又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凡间，哪里能指望他一个凡人。停顿片刻，他转过身，发现早无回头路，紧闭的高门将他封死在里面。

“你们怎么不管我？”他觉得新奇。每一个目露凶光，手像铜爪的鬼怪，都不理他。

他后知后觉，这里是炼狱，他身处其中，背后是空空如也的镣铐。而立于跟前的，一者一袭白发，脸色泛白，白衣森森。一者黑衣裹身，黑发如墨，黑若邪魅。

伸手碰一碰，却穿了过去。

他顿觉这只是影像，再一看，面前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头戴圈冠，冠上双翅忽展，额饰底下深邃的一对瞬子金蓝交映，威严且神秘。忌霞殇猛然惊住，脑海中层层云雾被拨开了。

这两道影子，怕也是识蕴，发生过，或将发生。

难道，后边的镣铐，就是为了铐他们？

不对。

忌霞殇定了定神，再抬起头，捕捉到了投射在火墙上的第三人。

那人再没有以往的容光焕发，低垂着头，脸上灰暗，嘴唇青紫。他的上身衣服被剥去，露出胸膛，周围是熊熊燃烧的大火。每一回火苗的延伸都打在了他身上，火势之猛让他浑身直颤，肌肉颜色变深，血管突出，看起来很是凄惨。也叹他竟然有这番志气，不喊不叫，紧咬牙关。

“这……”他后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空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孽镜台被弃天帝所毁，鬼门关无从判定自苦境转生之人的魂魄二气。藤精树怪亦可存活，聚则成形，散则为零。汝之阳神，浅淡清明，实乃善人，功德灵性又不只是区区凡人，五灵尚缺一，麒麟归位，受火洗之。”

忌霞殇就算不想承认，也失声道：“被铐之人，是忌某？”

“自然。”

忌霞殇艰难道：“这两个……”

“天界第一武神与异度魔界之魔神，皆一体，不过是幻象。”

忌霞殇不知出言之人是谁，更觉得这话并不具有说服力。他想了想，问道：“是否你我之言结束，我便只能……”

“然也。孽镜台前无好人，汝省去那道步骤，也是好事。”

忌霞殇苦笑，“这比投胎转世更为复杂难懂。”

“无妨。”

话音落，再无答话。忌霞殇正待深吸一口气，已与墙上那道影重合，火势四起，蔓延过腹。再怎么精壮的体魄也敌不过如此侵袭，况且，忌霞殇瘦削，唇红齿白，胸口更是剧烈起伏。

方才的道友还真是说对了，只是，这下了十八层地狱的，不是他们任何一个，而是忌霞殇一人。

深深一叹，看着熊熊烈焰，忌霞殇这才真正了然，忘世麒麟再与他无关，他不再是逸踪的大师兄，而是一个形单影只的死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