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为神不乐，为鬼不尊。 是非一线，终成因果。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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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忌】弃天帝×忌霞殇

神鬼向，本部是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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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执手处尽是人间

[0回]

世人不曾记得他。君子之传、九五之封，只有这两把名器流传于世。

正如那句话，甫回头才知故事原是说书，迄今为止，有谁停留。又是谁说天下谁人不识君，君未曾得偿所愿，一切的一切终也是谜，消逝在历史的尽头。

掌声适时响起。

台下一人着袍束锦，从席踱步出来，脸上挂着一抹笑。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拊掌，也许这日说的着实不错，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一双异色瞳，金蓝交叠，纵横成惹人注目的光芒，直视高台上的忌霞殇。

国之地大物博，太平盛世之际，总有人沉浸在那些乱世里。忌霞殇是一个。

他是说书人，说尽千百种，却理不清自己的故事。就拿现下的经历来说，他常会代入进去，迷失在那些词藻里，他甚觉他更容易活成那样，毕竟当世过于安逸，反而没了追求。

“叹气会影响氛围，你能这样入迷真真奇特。”对方的经过掀起了一阵风，带起一股寒意，众人不禁傻眼，纷纷让道。

若说这人，大家其实都有见过。

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只因来头神神秘秘，又经常来无影去无踪。这世间不缺乏这样的存在，他或与你最早认识，闲逛晃悠，再者出现在诗会或剑赏中，好像什么热闹都会被他分一杯羹。

他喜假寐，连正门也不走，且一直以来都处在可有可无的位置，常被人忽略。然而当他站出来，全场静寂成一片。这样你才会恍然，说不定那些大大小小的场合，都是经由这人之手创立。

他好似无所不能，可就是不会让你记住。

忌霞殇微微歪头，终于想起他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

应是梅雨季节，晨露还挂在松梢，山口却有人在卖一些古怪的石头。他那时刚访友归来，告别不久，手里还攥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才咬上一口，蹲下瞧了一瞧，发觉这些石头形状各异，都不讨喜，更别说能不能叫出名字。

他的白袷雪衣没有平素里的大红色轻袍厚实，轻盈地铺在地上，俨若一朵白悬，远远看着高洁无暇更胜雪。他摇扇沉吟，手平伸指着一颗，“这些，是你随兴所得，还是为了应付拮据？”

男人坐相端正，神色淡然，牵不出喜怒哀乐。他慵懒地抬眸，这才让忌霞殇看清楚一双眸子的深度，一时间有些愕然。男人的气场雍容华贵，气势更是威严，一点都不像是山野之人。

忌霞殇心下直捣鼓，却见对方开了口，“一颗一命。”

“要命么？”忌霞殇轻喃，“程咬金半路截人，还是豪爽大方，只有安寨扎营，才须喊个‘此树是我栽’的嚼头，而你，两样都不是。”

“哼。”男人笑得耐人寻味，“民间有俗语，姜太公钓鱼。”

“非也。”忌霞殇和和气气扇风，“忌某怎会是鱼呢？”

“你见到我选择停下，没有拔腿就走，不正是印证了‘上钩’之意？”男人换了个姿势，环起的手突然抬起一臂，撑着额头，“才高风流之人，落得说书地步，是帝王之心难测，还是世道不容？”

忌霞殇一怔，像被蜜蜂叮到一样站了起来。

他也是好久没生过气了，能板起脸实属不易。那冷淡下来的表情，使得上面晕开的红霞突兀且不讨喜。仔细一看，他的墨发亦被大风刮得呼呼作响，如同他泛滥的心境。

“罢了。”男人忽觉意兴阑珊，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依旧僵硬杵着的后者，抿紧的唇隙倏然蹦出几个倔强的字：“人非草木。”

原来，这就是人生只若初见，闲逸时读过万卷诗书，也及不上后知后觉。忌霞殇终于拉回了神智，眸光却还是闪了一闪。

客栈入口突然冲进很多人，一个个拿着武器，步伐整齐，衣着方面跟侍卫军出入不大。他们迅速包抄这个地方，将这里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看客哪会知出了意外，个个争相要离开，怕起冲突。

一动不动的，除了他，只有他。

“我还不知阁下是谁。”忌霞殇仍在台上，微微一笑。

“吾名，弃天帝。”

那么，场中骚动比之前更甚，为了谁来亦不是空穴来风。忌霞殇下了台阶，接住一两个急欲走却出不去的看客，忽听耳边有人下令要抓他们，他先一步转身，与劈头而来的剑缠斗在一起。

不声不响，招式却行云流水。路数不复杂，被他整合成独属于他的风格，但万变不离其宗，火候即便未够，也胜过一般江湖人。书中主角尚有两把名器，他则直接以扇代剑，快绝妙绝狠绝，招招锐利。

看客忽然都不惧了，甚至为之叫好了起来。这让忌霞殇漏了气，停下叹了一声，凤目微敛，是无奈又是无力。

弃天帝默不作声欣赏了一遍，这才以眼神示意。侍卫军们不再加以为难，列步出了客栈。

忌霞殇自然也是想走的，他在想，若弃天帝出手，他的下场唯有节节败退，毫无胜算。虽从未见其露显全式，但压力总出于无形，慑人心魄，又令人发怵。

江湖很广，朝堂上自然也有第一人，他道：“你总是用化身走来走去？”

“只有一年到头坐在上面的，才是化身。”弃天帝摊手，说得事不关己。

“哈。”真不愧是“愿者上钩”。忌霞殇旋过身，“大庭广众之下，忌某就避过礼数了，还请您稍微低调，他人是无辜的。”

弃天帝眯起眼，略显嘲讽地盯着他，“这直来直去的习惯，再不改改，你怕连说书也做不成。”

“忌某就是这样的人，如何改？”忌霞殇展扇谦笑，微颔首这就告别。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忌霞殇还是很喜欢近来的生活的，他就应该好好过日子，或许有时会为自己哀悼一下，悼完又过去了，故事里还有更失意的人充当蚍蜉想撼树，谁没踏过这么几道挫折？

望着他始终挺得笔直的背脊，弃天帝皱眉，有点恼。

黑压压的侍卫军簇拥过来，嘘寒问暖，自行给他让出的路，少了自由，多了责任。他一手置在前，一手负在后，优雅前行，忽又顿住，回首望了望空前壮丽的苍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酒坛掉了下来，堪堪过了眉眼，将漫过的多情硬压成无情，衣摆还在浸着水意，也许稍早前大雨磅礴，可是，他们不是一直在对月共酌么？忌霞殇先转醒，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左瞪瞪右瞪瞪，忽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介凡人，会否也有预言的能力？

他默默注视着眼前倚树而眠的弃天帝，心下顿时百转千回。

这人从未变过，仍是那样骄傲自我，骄纵狂肆，对方亦是有这种本事，才一路下来毫无顾忌。有些时候，或多或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从来有自己的信念和抉择，不会因任何变动而产生差池。

拈了颗苦糖扔进嘴里，再一瞧，弃天帝的眼睛已睁开一缝，目光灼灼，微有寒意。忌霞殇几乎一眼就能断定，这人肯定也做梦了。他笑了笑，“可是不记得忌某了？”

犹记得拨开人群，一步一步远去的人也说了这番话，只是抛却了一丝热忱，多了斩钉截铁的意味，那是迫切想离开的人才会有的愿望。

弃天帝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往上一抬，绕上忌霞殇执第二颗糖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扣进，随便一拉，连糖带人一并入了口。

“这模样，跟那石头真像。”忌霞殇放柔了神情，有感而发。

还坐在那的弃天帝不由低头来看，拂走挡住他眼的青丝，挑起一缕，却见还有一缕，正被不自觉地咬紧了，雪白的齿如贝壳般明亮，微揪的唇吮出动人的来意，乖巧之余，竟灌满春色。

忽闻忌霞殇一阵笑声，弃天帝抚笑而动，指尖缱绻，“千万年，千山万水，可进，可退。”

忌霞殇饮一杯淌落在他袖边的残酒，水墨丹青还绘着天与人的前尘和将来，“天界第一武神知晓的，永远不只‘处处是人间’。”

（完）

番外发生在小说的结尾部份，和上一章同样在喝酒，地点却不在人间。可以认作是平行世界，也可认作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