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为了你不想死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 @箜寻空 这位道友的画给予的灵感，感谢让我成就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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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回]

《楚辞·远游》：“仍羽人于丹丘兮，留不死之旧乡。”

道家认为，得道之人能长生不死，来去无方。

燕归人知道这些传说，但没有去钻研过。他住在深山，更不清楚所谓的丹丘在哪里。他只是如往常那般辗转在林中找寻适合削的木头，因为他想要制造一把武器。

他的武功都是自学的。虽然这年头“自学成才”之说令人津津乐道，可也只发生在有名的人物身上，且被各种夸赞。一个人搭棚而居的他，仅仅是为了以后打猎更方便。

而他的武功基础，是出自隔壁村的一名老师。现在那个老师失踪了，以前常在外教学，使得一手好刀法。

但燕归人没有要用刀的意思，照搬这一点他做不到，那样是对老师的不敬，再说他不是名正言顺地学，而是偷偷摸摸。他明白了如何巩固根基后，就交由自己参悟。

时到今日，他已经有不错的拳脚功夫，不过没用，面对大型野兽，拳脚容易刮伤，且没有威慑力，他要自己做一把防身用。再迈几步，仿佛踏入了空濛境界，漫山的云雾遮住了视野，远远望去像身处云雾里头。

他有些意外。

穿插其中的枝叶此时此刻散发着更为亮眼的勃勃生机，明明外面还有日光照射，这里却月华铺洒一地，拱起的土堆一个又一个，却绝对不可能认为是坟场，因为它们更像是贮蓄宝物的神秘地带。

燕归人伸长脖子没看到什么人， 正想弯下腰扒拉开看一看。谁知，凭空一道劲风，将他的袖口割破。

他心中一凛，退后几步扬声道：“我没有恶意。”

“那你为何不离去？”那声音清冷，毫无感情起伏，飘浮在周遭，不知哪一面才是落脚点，燕归人只能左顾右盼。

他忽然愣怔，好奇道：“你……是隔壁村的那名老师么？”太像了，说话的语气。

没有回答，只有徐徐风声。

燕归人天生胆大，力气更大，他又想看看这些土堆里有什么，倏地一阵狂风，他被吹得几乎撞到了树杆上，最后胡乱伸出手，将其中一株快刺入他背脊的小树连根拔起。

对方似乎很愤怒，甚至愤怒地现了身。

凭空出现的男人眉头紧蹙，是对燕归人的不满。他抿着唇角，白色衣袂纷飞，居高临下地横视。他的身后还有几对翅膀，灿白色的流光倒映，使原本暗谈的月芒变了一变，蓦地亮堂。

燕归人留意到了他的腰后，确实有一把刀。

那么，猜想没错。

然而这一刻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面临的是两个罪责，一者偷学武功，二者破坏树木。“羽人非獍。”见对方接近，他连忙安抚道：“刚才是防御，我真的没有恶意。”

羽人已快贴到他的额前，淡道：“谁准你叫我名字？”

羽人现在脚踩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土堆，漆黑色的靴子造不成一点困扰，一粒沙都没有就此滚落。他气定神闲，只是对燕归人不悦。由于他的直接敌视，燕归人只能端详起他。

应该说，燕归人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人。以前只是埋头在学武的热情里，压根没观察过对方。那副神情漠然至极，似压抑了很多东西，太沉闷，好像自己也要被传染了。

羽人也察觉到这人身上过于阳刚的气场，退后了几许，站在树杆上，依旧俯视。他们的发丝皆冗长，他的黑如绸缎，那人的却缀了几缕白，但凡听闻过一些故事的，都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使人一夕白头。

毕竟这人不是古稀之年，五官英俊，身形挺拔，一对眸子如曜石般迷人。羽人不喜这类明艳，仿佛自结界那头突入了一道日光，将他本身拥有的天地打破。

“你走吧。”他道。

燕归人垂下头想了想，问道：“你是丹丘的？”

羽人上下瞥了他一眼，鄙视道：“你见过这么寒酸的丹丘么？”

“哈。”燕归人转身欲走。

羽人唤住他，“山腰东北角，有适合你的湿木。”

燕归人侧目看了看他，笑道：“你很善良。”

他们在那之后就没见过面。

燕归人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再找村里的木匠鉴定了一下，木匠两眼发光道：“得时能铸千金铁，失令俚熔一寸金。你这是修来的福气啊，你要感激那个指点你的人，回报自有定数。”

木匠答应为他制造武器，不是因为他百般恳求，而是激发了木匠的积极心，喃喃自语这是千年老木，要是弄到市集上就发财了种种。

燕归人百无聊赖坐在自家门口，看了看手里残留的一截木头，拿起小刀雕刻了起来。呃，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模样还算清晰，过了几天忘不了，大概是那张发愁脸让人跟着郁闷，他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入夜时分，他的床头已经有一半的成品，小小的人儿被装在木袋里，还牵了一根绳结，双手撑着边沿，可怜兮兮的。再一看，飘逸的发带也没落下，多点的几处绿意实在是可爱。

破窗而入的羽人攥进手心看了又看，忿忿然拂袖。

要是静悄悄做也就罢了，偏偏这是千年老木，好不容易大发善心相告，竟然拿来做这等无聊事。羽人不想指责这个人类的愚蠢，只是慢悠悠走正门，在这个简朴的家里踱来踱去。

第一眼看到燕归人，他就明白。天干出现壬癸水时湿木不生火，伤丁火。而燕归人，是丁火之相。不用湿木，定会就此影响羽人。虽知毫无根据，但这些是以前就传下来的事实，他不得不相信。

瞥头淡看一眼，燕归人睡得正香，这让羽人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天，燕归人发现，自己做的小羽人碎裂了。

本来就还没完成，现在更是恢复了初始，还更糟糕，基本被分尸了。他握着发呆，这让他很沮丧。再次坐在阳光下，他掏出怀里最后一小截。如果这个也失败，那就没有上好的材料了。

他只是觉得这块木头很有灵性，说不定还能迎来再遇呢？那座山他是不会去了，不然下次他就得躺着回来。

酉时掌灯，星月之光也是从酉时开始，放在热闹的街市，这时候已经华灯初上，能见辉煌。燕归人喝着酒的时候，蓦然一醒。

以前羽人在隔壁村时，大白天都穿着斗篷戴着斗笠，明明没下雨。而草木的那一头，他却无比惬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悠闲。

“羽人非獍。”他忽然出声。四周静谧，不知道的以为他只是在感叹，但不出一会儿，喧嚣四起，有翅膀突临的盛景。而千鸟飞绝的动静，也正是被大型鸟类影响了。

羽人翩然落下，迅速收了双翼，乱刮的风让燕归人的长发飞得纵横交错，总感觉很快就得打结。

羽人皱眉，远远瞧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是不是生于酉时？”燕归人还在悼念逝去的半成品。

“不记得了。”羽人走过来，警告道：“与其做你的小算盘，不如去看看你的武器好了没有。”

见他一动不动，燕归人示意道：“坐。”他不情不愿地坐下，这时燕归人才笑道：“你为什么反对，这是我一个人类对仙人的崇拜与倾慕。”

“不需要。”羽人斜睨了他一眼。

燕归人一哼，不搭理他，“丁火长生于酉，你是为了这个才毁掉我的羽人吧？”

燕归人正在为羽人倒酒，但羽人觉得这只是讨好。他挑了挑眉冷声道：“什么叫‘你的羽人’？”

“我准备做个护身符，毕竟我没长翅膀。”燕归人天马行空地给出回答。

“两者之间没有半点瓜葛。”

“有的，比如你会飞我不会。”

“……”

酒过半盏，倒熟络了不少。羽人还是面无表情，燕归人却有点醉了。

他脑袋一磕一磕，懒洋洋地翘起腿晃悠，手里抱着个酒坛，倒也潇洒不羁。按理说这是一个凡人，羽人见过很多凡人，没事化个身下来教他们武功，或者在田野间解救被蟒蛇追赶的家伙。

但这个男人无忧无虑，看不出有什么愿望。

燕归人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忽道：“丹丘不好，所以来这里？”

羽人沉默，半晌才颔首，“没意思，昼夜常明，羽化登仙的道者一个接一个。”

他低下眼睑，眼里微黯，倒让那副神情更有趣，生动了许多。燕归人低声道：“何不说你思凡呢，你还在记着人类期间的生活，因此你常以那样自居。”

羽人看着他，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学了我教的武功。”

燕归人咳嗽了一下，“那是借鉴，况且依你的身手，那只个小细节，你现在还有法术，无人能够匹敌。”

“是么？”荡着杯中的酒液，羽人轻声道：“我倒希望有个对手，不至于无所事事。”

相隔一张桌，燕归人眯起了眼看他，伸出手摆了摆，羽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乖巧地向前倾过身。燕归人捣鼓着水袖，凑过去亲了他的脸颊一口，诚恳道：“羽人非獍，允我长生如何？”

羽人微怔，脸颊火热，好像丁火愈烧愈烈了。他即刻拒绝道：“不可能。”

他马上离开，原地消失，剩下一个人类徒手而握，什么都捉不住。燕归人拿出新雕刻好的成品，解开绳结戴在了脖子上，看着胸前悠悠一笑，“至少护身符还在。”

木匠制好了武器，并相邀燕归人。

燕归人接过，本来在木匠手里无比沉重的，这会儿跟耍儿戏似的，随便几下就越过了肩头。燕归人觉得手感甚好，又轻便，戟为戈矛合体之兵，柄前安直刃，旁有横刃，钶勾啄敌。

木匠惊喜道：“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燕归人也很满意，“我终于有了一把顺手的武器。”

木匠问道：“想好名字了么？”

燕归人马上道：“圣戟神叹。”

“嗯？”木匠瞪眼，“这个名头太霸气了，你不怕出去被别人群殴啊？”

“不说谁知道。”燕归人大笑，“神明眷顾我，我自然也要护他。”

羽人觉得这个人类真不是一般的欠抽，谁需要护？他本想来看看武器做好了没有，如今一看，确实拥有无上的威力，无愧材料之用途。好歹也是千年老木，它蕴含的力量就跟其他木头不同。

他沿途隐了身跟着，直到木匠走上了回头路，还转过头去目送了一会儿。

如今又逢酉，四阴司权，列星璀璨。而从燕归人身上散发出的光芒，结合武器，是万物之精的来源，至今没有受到妖怪的袭击，应该称他运气好得发指，而现在又有个多管闲事的仙人转来转去。

“羽人，别躲了。”悠悠的风声响在耳畔，鼓噪得很。

羽人现身，瞄了瞄他胸前挂着的木袋坠子，道：“为什么上面还有个圈？”

“可以拎，方便圈养。”燕归人老老实实地概括用途。

羽人啧了一声。

燕归人问出准备了很久的疑惑，“那些土堆里的是什么？”

“记忆。”羽人拢了拢衣袖。

燕归人不解，“记忆？”

“每次来人间的记忆，一个记忆一个世界，一粒沙三千世界。”羽人神情肃穆，这一刻他离所有生灵都遥远，连声音也高高低低，听得人失落。

家快到了，燕归人叹道：“虽然我估计会被你瞧不起，但我是认真的。”

羽人顿了顿，“我没有瞧不起你，相反你是我见过最果敢的人。”

“是么？”燕归人眼角微弯，他可受不住夸。

羽人走到了前面。

他无意间让双翅展开，飘飞的白羽纯粹好看，将周遭的一切全遮住了。他是一道最突兀的风景，仿佛很快就要乘风归去。但他频频回头，喜爱人间，深锁的眉头下是幽深的一双眼，真诚内敛。

说什么丁火长生于酉，倒不如说站在酉位的羽人原本就能照亮他人，拥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羽人没来得及收起两翼，燕归人手一伸摸到了背脊上的翼骨，令他颤了一颤。他转过身，宽长的翅膀微摆，就似将燕归人裹在了里头。这让燕归人很容易得逞，揽住他的腰扯近前，在四野的照看下吻住对方。

嘴唇相贴，似在分食云团。踩在上面的不真实让思绪暂停，而真实的触感却在持续。

羽人终究是敏感的，他的翼骨被光顾，使他快软成了一滩泥，他放松着身体，在这样的境地下接受了如斯动人的亲昵以及肌肤之亲，只是，在脖子也被轻咬的时候，他将对方推开了。

他微有慌乱，冷静下来说道：“你会后悔的。”

燕归人抱着他，温热的呼吸徘徊在他的颈侧，再次恳求道：“允我长生如何？”

羽人拒绝道：“你死心吧。”

燕归人抬起头看着他，“你觉得经历过了一回，不是什么值得期盼的过程，于是不希望再有人重蹈覆辙。”

“……”无法辩解，说得很对。

燕归人惊叹于他无私的品德，失笑道：“我一开始就有说过，你很善良。”

羽人轻哼：“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

燕归人不想听这样的话，他倾身过去，后者很快后仰起脑袋抗拒。然而尽管如此，那股清冷的视线还是死死盯住对方的嘴唇，抱有一丁点极小的向往。燕归人当然也瞧见了，他此时觉得羽人非獍真是可爱透了。

他抱着人不想走，并认真强调，“我为的不是成仙，而是与你作伴，你不是孤独么，我来挥去你的孤独。”

羽人上下审视地打量他，淡道：“你是为了感动我。”

燕归人快受不了了，这家伙怎么倔成这样。

他蓦地狠狠吻上，强烈的气息冲走了身份的悬殊，拉开了彼此的热情。羽人收起了翅膀，因为他没有力气维持那种形态。两人彼此相拥，沐浴着月色，倒在相生的五行中，宛若能够迎来万家灯火通明。

羽人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睛半阖，终于不再镇定。

趁他沉浸于其中，燕归人小声诱惑道：“接受我，我才敢继续。”

他们的命盘已经交错，即使不用这种方法，他们也会连系在一起。但是，也许这也是命数，他们皆败在云水之欢里头，不约而同期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画面。羽人心里有底，而今脑子里一团乱，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挪动目光，定在燕归人身上。那张脸逆着光，无所畏惧。那副姿态洒脱，无可比拟。而那道身形，依旧魁梧，似乎无人能撼动。

垂在他眼前的木袋坠子上，小小的人儿拧紧着眉头，不客气地鼓动起腮帮子，自然是不喜欢这番对待，毕竟始终在晃来晃去。羽人不由自主看着它，好像在看自己。

燕归人拂开他脸侧的发丝，笑道：“它很可爱。”

“那我走……”羽人立马推开他起身，却还是腰上一紧跌坐。男人的大手磨蹭着他的白衣，轻咬他的耳垂道：“你更可爱。”

羽人心中一动。

太久了，他已然将要忘记这种感受，导致如今发起了抖，不太自在。他将那只手握住，指引着钻入他的下裳，撩动起了衣带，闭上眼道：“燕归人，你想听的是哪句话？”

燕归人先着迷地看了看他光滑白净的后颈，这才贴着他的脸颊哑起了声：“你觉得呢？”

“我允你长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