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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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勇敢努力地往前走，要知道，就算是想遇见的那个好人，也会在你变得越来越好的路上，遇见你。——题记

[0回]

正文：

燕归人的武功路子跟伯藏主完全不同，但按伯藏主出海消失一段时间并失忆的过程来看，他确实曾登陆祇牙国。先不论那会儿燕归人是在玩泥巴还是在编藤条，至少他在故乡遭遇变故后，选择从北方之地来到中原，带着珠遗公主的尸体前往罪恶坑。

有些人就说，他是来投奔二罪首么？

可众所皆知，二罪首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还有些人说，那罪首不找他麻烦么？

可明眼人所见，既然有个靠山，且是罪首唯一对其置之不理的二罪首，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情有可原。

在苦境，年龄问题成为大家所不能揣磨的关键。有些人看上去仪表堂堂，却已是古稀之年。所谓的古稀不过也是小小的一轮，这之后还有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就拿燕归人来说，他在这边待了二十年，模样一丁点都未曾改变。得知罪恶坑没有熟人，他退到了平水窟，每日每夜守着爱人。

而与他相反的是，有一个人的模样也一如昨日，但，辈分绝对比他还高上一层，甚至，并没有得到罪首的“宽容”，每天上演追杀戏码。

一出一入，按理说完全搭不上关系。

这时候离刀戟戡魔的时代还相隔好多年，人人沉寂，皆知机缘未至，天命未到，不用上赶着去凑热闹，连罪首狂龙一声笑也仅是柱柱香抱着自家阿姐的照片期期艾艾，好不可怜。

那个人，就是幼年弑母，后拜孤独缺为师并习得六翼刀法的羽人非獍。

彼时他还逗留在罪恶坑外边，鬼测天算摸着络腮胡看着他飞来飞去，沿途掉落一大堆毛。彼时燕归人还缀着枣红色的披风进来问伯藏主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擦肩而过时，风一吹，一头长发就随着风向打扫着脸，劲道挺大。燕归人则不由自主止步，暗忖对方功体高深，一眨眼，人影都没了。

外人只知平水窟里往了个痴人，可只要不危及到珠遗公主，他就不会找任何人的麻烦，低低调调的。

“诶，刚才过去的那个，将来会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鬼测天算注意他很久了，为了不造成自己是瓶酱油的错觉，连忙唤住他。

燕归人侧目询问，“你说的是谁？”

鬼测天算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究竟是谁，你去问不是更好？”

燕归人不会管这种小事，对他而言都是陌生人。寻人一无所获，他又回到平水窟，继续他暗无天日的生活。这边密林里头，一角白色衣袂动了动，绕路去往一个地方。

羽人不是没趣，而是相当无趣。学武的这些天，孤独缺总是咬着筷子在臆测燕归人的来意，拜他所赐，就算羽人没有正面与其打过交道，也对名字耳熟能详。

孤独缺是个元老，出没罪恶坑的人几乎逃不过他的法眼，他提议，“羽仔，你帮我去问问，完了我赏你个糖好不好？”

“自己去。”羽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孤独缺哀叹道：“我就是想通过他了解一下伯藏主去哪了。”

羽人戳穿他，“你跟伯藏主很熟么？”

孤独缺上下打量他，“你别忘了你是有罪在身的，护着你来这里一起吃个饭，不代表我是跟你同流合污的人，给你找个朋友，你不至于无所事事天天想着过去。”

羽人无所谓，“我不需要朋友。”

来了个新人，引起好奇心并不意外，羽人没有心思，证明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再一听，对方还带着逝去多日的爱人，那么就更跟他所历的沾不上边了。他的家里没有上演过这么凄美的爱情故事。

不过，他倒是看上了一个地方，距离罪恶坑有一段距离，周围白雪皑皑，林立在尽头的亭子如同入了画，看得他呆立当场。放眼漫天雪地和银松，再低下头端详自己，何尝不是最寂寥的人物，与那孤亭实在太相配。

杀母之后，羽人非獍不能再回到罪恶坑，孤独缺还住在里面，自然唯有师徒相遇才少去责难，其他时候，羽人会跑出老远。他选好了根据地，多少有了实在感，也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现在已经是深冬了，冷得要命，脖子上的围襟适时起到了保暖作用。伸手拉得更紧一些，他迈出沉重的步子，漆黑色的靴子在雪堆里一过，顿时沾上厚厚的岁月，就像他的记忆。

从天而降的人，见到了一两个。一个是完全不熟的燕归人，一个是救了人后宣称要跟自己成为朋友的慕少艾。重新坐在亭子里，羽人已经能叫出它的名字——落下孤灯。

“羽仔，我们去看看如何？”一日，慕少艾拉着他，原意是也要给他找朋友。

羽人无语道：“你跟孤独缺一样，都喜欢叫我‘羽仔’。”

慕少艾绞尽脑汁：“哎呀，不然老人家我要叫你什么？羽人？这太亲昵了。”

“……”拖拖拉拉半天后，他们还是出现在了平水窟。

这是羽人第一次正眼看燕归人，斜飞入鬓的剑眉，俊朗强硬的五官轮廓，以及望着棺中人深情缠绵的眼神。他的色调是灰沉的，但他的披风很亮眼，那一片鲜红如血般明艳，几乎盖住了他的一身白。

对方并不掩饰杀意，表情前后变化极快，就好像从早春走到了秋末。而他们，自然就是带来寒潮的罪魁祸首。羽人踌躇了一下，皱起眉。是个高手，且深藏不露，他要不要保护慕少艾，这是他纠结的问题。

“我们离开一点。”慕少艾小声道。

燕归人追了出来，两者相隔几丈，平水窟山洞内的钟乳石水光依旧滴得无忧无虑。定睛一看，才知其中一个有点眼熟。如果是背影，那么他一瞬就能信手拈来。此时此刻，他只是将背后负着的圣戟神叹拎出握在手里，扬起脸注视。

“不详的人。”他首先开口。

羽人火气盛，差点动手。慕少艾安抚性地笑笑，徒手扇风道：“你在说谁？我们这里有两个人。”

“他。”拥有好看的眉眼，姿势与神色均是苦闷的，这样的人不适合出现在平水窟。燕归人平静道：“我今日心情好，不然你们都不能活着回去。”

羽人淡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是我们。”燕归人轻轻拧眉。

羽人奇怪道：“她已经死了。”

燕归人眼神一凛，冷声道：“你在说什么？”

慕少艾伸出手肘抵了抵，急道：“羽仔，他一看就神志不清，你还跟他理论。”

羽人比他还要觉得好笑，“那你带我来？”

慕少艾没答他的话，反而对着燕归人一指羽人，“他想跟你交朋友。”

“嗯？”燕归人微微眯起眼，“我不需要朋友。”

羽人轻哼，扭开头去：“你没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燕归人冷冷一笑，“你是要跟我打架？我奉陪。”说着就要抡起武器。

慕少艾见状赶紧拉着人退后好几大步，澄清道：“我们来错了，不打扰你们相亲相爱。”

完了闪得飞快。

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分明。燕归人自知来者都不差，特别是随身带着刀的那个男人。

而待到时光飞逝，迷谷一面，燕归人反倒忘了那天的情节，他知道，羽人也忘记了。而再跨越，苍云山之后尘埃落定，记得的只有鬼测天算那会儿逮着自己说的一番话。

羽人坐在一边，脑海中只有落下孤灯的大雪纷飞，他问道：“鬼测天算？那是个神棍，天天在罪恶坑门口骗钱的。”

燕归人道：“你的命格不就是他算的？”

“是。”羽人顿了顿，“那是唯一准的。“

“真是这样？“燕归人在他跟前蹲下，手里摆弄着脚下的草絮，“注明的是‘前半生’。”

“前半生有三大劫七大限，若能撑过前半生则后半生可能有转机。”羽人的记性一直不错，但他不认为这些有什么特别的，“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想再说。”

“也对，你已经改变很多了，我也是。”燕归人拢袖望着天，感慨，“我疯过，你也疯过，我死过，你也死过，我失去过，而你失去得更多，我还迷茫过，你也自卑压抑过。”

羽人收刀回鞘，静静凝注着他，“怎么回事，是要一起忏悔么？”

燕归人转过头，认真瞧着他，“说不定你的‘后半生’到了。”

羽人站起身，“无趣。”

罪恶坑收容罪不可恕的人，也不允许住民背叛，享受特例独善其身的只有燕归人。

羽人没有想过他们还会在迷谷再遇，也没有想过之后还有一大堆琐事围绕着他们。传闻中的四大悲剧人物，除了他们俩，还有愁落暗尘和宵，凑在一起可以开个感人肺腑的霹雳会。

羽人会想起慕少艾，慕少艾助他走出封闭的空间并认清自己。羽人会想起孤独缺，孤独缺助他放下和面对。罪与赎鞭打着他的脚步，行进得越来越艰难。听着耳边沉稳的呼吸，他忽道：“你还是很简单的，你直来直往，性格直爽，西风才不会丢弃你。”

“说得好。”燕归人叹道：“可我一直是没目标的，我不会为了什么而战，只是在找寻活着的理由。唯一让我体验我是真真切切活着的，是我在翳流大军中救西风的那一幕。因此，我记着的不是她的笑颜，而是她教给我的言行，她教我怎么潇洒地生存。”

“这比教你爱人高尚好多倍。”羽人自问没爱过人，可见过的总是很多，应了那句世间百态。断雁西风的名字，照样刻印在他心里。无可否认，那位朋友在临死前念着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深深爱着的，一个是深深关怀着的。

而今，两个大男人相对，怀念着同一名女子，反而多了释然和怀缅。上善若水，不就是在说断雁西风？

像猜到他在想什么，燕归人默不作声瞥视，目光游弋，停在了挨着他争先恐后摇曳的衣摆流苏周遭。

羽人的衣衫白得像清华，比谪仙还要干净，然而本人却不是在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就是因为不能免俗，才先被慕少艾再被西风记挂着。现在，这份责任到了他身上。当然，这是他所认为的，无论他怎么说出口，羽人都会一口否决。

于是他漫不经心道：“羽人，你不是坚强的人，外表再冷淡也无用，一眼就能看穿你固执的冷静和理智。你深知怎样的朋友才值得深入交陪，你总是留一个界线，不让自己去碰触。”

羽人没有说话，他弯下腰，将不久前燕归人一一拔掉的草絮再次铺了回去。他们在转圈，并没有走出太远，一望无际的草地生长在一望无际的地方，空旷无人，只有你我亦步亦趋，头顶是蔚蓝的苍穹，倒映着交错的人生轨迹。

“因此你从不去想男女之情。”燕归人在这一点上比他的态度明朗，毕竟，他是先如此游荡过来的。

羽人不愿谈下去，“不是你应该管的。”

“哼。”知道自己的热心贴了冷脸，燕归人颇为不悦。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羽人没有燕归人照样能活下去，燕归人却不想离开他。

这不是相生相依的关系，而是顺其自然。

我站在这里，我的面前有你，我们还有共同的回忆和故人，就这样。恰巧也懂得，羽人是个温柔的家伙，方才说他不坚强，确实发自内心，可还有一句话，叫——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羽人一本正经走在前面，频频回头发现后者越走越慢。

最近变得频繁，燕归人没事就在提及过往，虽然早已坦诚，也没必要为了这些忘记早晚。反而让人产生了疑虑，好似对将来不抱有希望了，好似准备得过且过，好似有要刹住乐观的意思。

诚然，羽人看不下去。他再寡言，也还是脱口而出，提着嗓子道：“跟上，想什么呢？”

“……嗯。”

燕归人的一个步子迈得很大，迎面而来的微风拂过面，再结合日光的腼腆，映照在羽人面上，暖洋洋的。见燕归人下意识捉住自己的衣摆还把玩流苏，羽人面无表情收回目光，由着他去了。

“不要当我是你的责任。”羽人望着远处，目不斜视，沉静的侧脸已洗透黑暗，逐渐变得亮堂：“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我救你，不是想得到你的感恩与回报。”

“自然。”燕归人哈哈一笑，拉过他的手，不管他要挣开的意愿，握着揣入捂热了的袖子里，“知足之足，常足矣。”

羽人感受着异于常人的对待，胸腔溢出暖流，便不再多言，踩着倒投在他眼下高大魁梧的影子，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可观的后半生。

（完）

因为看了《道德经》的相关内容，所以运用了一些……

照例，归归的身世是个谜，有些是我自己的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