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引导性催眠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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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犯人，不会认真听你的话。一些狱警被打的消息时常发生，在规模尚大的地方，更是形成了风格迥异的食物链，连犯人也拥有人权，或者在不知不觉跟监狱长有着默认的关系。

这些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但就是可以借此提高自己的位置，从而达到不被欺负的地步。很多老老实实的会积极参加劳动，争取减刑，可总有那么几个见缝插针乐此不彼。

[0回]

接到这家监狱的邀请，燕归人有点纳闷。

其一，他还是初级咨询师，他应该负责像派出所那样的地方。其二，心理治疗是一道坎，运用在有需要的人群身上可以，而这个地方缺乏了部分的认知和人际关系，目光排除不了短浅，暴力行为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还是来了。

原因是他翻到了一个犯人的资料，并适当地出了会神。照片上的男人蹙紧着眉头，幽暗的眼里淌着浓郁的黑，白净的皮肤趋于病态，而塌下来的肩和微驼的背好像经历了太多的故事，导致再也直不起来。

一对一的辅导室只是一个全封闭的房间，20平米还不到，除了一桌一椅，没有多余的摆设，沉闷的空气首先让一个个进来的人不适，燕归人觉得很正常，因为他也不太舒适。

等来那个男人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已是午后了。

那人比起其他人要安静，毕竟前面燕归人首要得安抚躁动的情绪以及想动手的准备。燕归人自己也有身手，若不是有摄像头，他还真指不定对那些凶神恶煞的来一次“爱的教育”。

“姓名。”

“羽人非獍。”瞥了一眼，个人资料就被覆在对方手下，或许可以理解为什么犯人们都一筐不满，摆明是欠抽。

“概括一下性别、出生日期以及星座。”

羽人皱眉，“你是神棍么？”

“说就是了。”燕归人失笑。虽然也是不满，但显然思绪较为平淡，看得出来不易动怒。

羽人淡道：“男性，1987年出生，双子座。”

“我比你小一岁。”燕归人正在为这种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细节感到优越，“罪名。”

“……”羽人平静道：“曾负责缉◆毒，后来携◆毒吸◆毒。”

“怪不得你被关在单间。”燕归人要问的这些其实早有详述，不过他还是握着钢笔不知在写什么。

羽人看了一眼他的字迹，笔锋很周正，下笔有神，入木三分，像脸形一样，棱角分明。内容是什么并不清楚，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作为犯人来说，不会有人喜欢心理咨询，问一堆废话，问完没个结果，还耽搁他们的时间。

“发作过么？”写字的动作没停。

羽人迟疑了一下，点头。

燕归人温和道：“刚才的时间，我是在供你自由联想，现在请你将方才自你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的过程说出来，无论多微不足道，无论让你觉得多无语，都没关系。”

羽人再次迟疑，认准他是个神棍，“你的字好看。”

“只是这样？”

“……你不招人喜欢。”

“哈。”燕归人不会做出看透人心的举止，那样是对对方的不尊重。恰巧，他也发现，不管他如何表现，对方也没准备看他，而是低着头，仿佛在享受周遭静谧的气氛。

可现在的气氛，并不值得喜欢。

羽人正因为他爽朗的笑声抿起唇角，这时又听他道：“做过梦么？”

“上周。”

“什么梦？”

羽人回忆，“我逃了出来。”

燕归人不会去事先了解咨询对象的全部故事，会保留一些细节，供面对面时揭开，那样更有色彩，也存在着一丝丝浪漫。

他当时阅读了十几个人的资料，唯有针对羽人非獍做出这个决定，也许他觉得对方就算再怎么忧郁，颜值还是不错。再伟大的心理咨询师也是个该死的颜控。

看着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他柔声道：“没等我说完，你不能打断。”

羽人闻言，知道接下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他道，“嗯。”

“进监狱的，首先要理解的是一句话——‘进来时和离开时的不同’。也许很残忍，但那是事实，也许你也面临那种困扰，我不说明白。你在受到戒◆毒监控后，瘾头会慢慢减弱，最后会被安排跟罪行较轻的犯人住到一起，再等着释放的那一天。”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那人又在写写划划，羽人的表情毫无松动，说道：“不会有人想着碰一个瘾◆君子，一旦到了关键时刻，掐死一个人轻而易举。”

“是么？”燕归人的笔尖一停，抬头看着他道：“你的心态很好。”

“多谢。”羽人接受夸奖。

燕归人翻开资料，比对了一下两页纸。

羽人默不作声地端详着，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长得很帅气，硬挺的西装勾勒着笔直的线条，修长的手每握一次钢笔都比上一次更有观感，而轻微的叹息，大概是对自己的怜悯，这让他没来由地跟着共鸣。

燕归人这会儿才说起他的那个梦，“梦境暗示着你的不幸，你不喜欢这里。”

羽人奇怪地回视他，“不会有人喜欢这里。”

“不，还是有区别的。”燕归人拿起钢笔摇了摇，笔帽掉了下来，圆滚滚的事物转转悠悠，最后停到羽人脚边。

羽人低眸瞧了瞧，发现燕归人也撑着桌子倾过身探头探脑。

他弯下腰捡起，漆黑色的发丝扬了几扬，明明这里透不进阳光，还是投射出了不同的亮色，在重新抬起头时，沉淀在燕归人的眼底，来回跃动，就好像笔帽的轨迹还没停止似的。

“给。”他递过去。

“嗯，多谢。”

羽人不在意：“没事。”

“你没有情绪障碍，没有抑郁方面的恐惧，没有心身疾病，很让人意外。”燕归人展开纸，羽人发现，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且占据了一整张A4，描画的两根线分别上了横七竖八的起笔落笔，本来简单的四个字，成了绘画。

“你。”羽人怔愣住了。

燕归人挑眉笑道：“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看，所以写了。”

羽人认为对方在开玩笑，“来这里的咨询师不只你一个，却只有你活了下来，我开始明白了原因。”

燕归人放下纸，“我也告诉你，之前的犯人至少拥有一样让我感兴趣的毛病，可你一样都没有，我怀疑你性功能障碍。”

羽人觉得有一股火气从脚底冲了上来，“两者毫无关连。”

“我也跟那些咨询师没有关系，你却拿我跟他们比较。”

见对方沉下脸，羽人默然。

燕归人将那张纸对折，再对折，最后揣进了兜里。他现在无所事事，“你可以跟我讲讲你刚当上警员的情节。”

羽人正不解，不过是名字而已，有什么值得保存的。他想了想，“太久了，不记得。”

燕归人看着他，“是不记得呢，还是不想记得。”

“……”羽人张了张口，眼睑轻轻下搭。

“当年意气风发的你，愿望肯定是惩奸除恶，并光宗耀祖。”随着讲述，燕归人觉察到，羽人的脸上漫着一股奇异的红润，悠长的目光穿透墙根，却依旧没有落脚点，仿佛遇上了过往的自己。

等羽人回过神，燕归人已经离开了座位，双手平伸并往下，撑着椅子扶手，并将他困在臂弯里。两人就近对视，咨询师的目光冷静且温柔，带着引诱性质的审视能够蛊惑人心。羽人移开了视线，不太自在。

“我不会逃跑。”羽人道。

燕归人摇头，“你才做了那个梦。”

羽人强调，“意义不同。”

燕归人轻哼。

羽人有点坐不住，想起身。燕归人将他压下，“吸◆毒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羽人面上的红润消失了，变成了苍白，白得几乎透明。他不想回答。

“你有喜欢的人么？”

羽人仅仅对这句话产生了反应，“没有。”

“嗯。”低沉醇厚的嗓音正在诱导，“将我当成你的爱人，试图依赖我，说出你的真心话。”

温热的呼吸就飘在鼻尖，羽人茫然地回视，更为不解。

燕归人沉默许久，自然是给他时间，唯一不变的是姿势，两人亲密得容不下第三者，你来我往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缓慢，流淌着令人安心的气息，并拨开了不太友善的云雾。

封闭的空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外界不会知道。羽人想起了一个细节，就在不久前，还在写字的燕归人抬起手摁掉了手边的监控器开关，因此，不再有摄像头作祟。

“你……”他正想说什么。

燕归人替他解惑，“我让你放下了戒心，对么？”

“你似乎很狡猾。”羽人觉得这是只披着忠犬毛皮的狼。

燕归人悠悠道：“我不想这样的场合出现旁观者，他们的想法跟我们不同，经常在事后不依不挠，你会喜欢？”

羽人轻拧眉，“我不喜欢。”

“所以，我能胜任么？”伸出手拂开微长的发丝，那双眉眼更加清晰。

羽人忽顿，此时温暖的体温近在咫尺，好像坐在热炕上，浑身火热。而温煦如日光般的力量也在渗透他的心灵，他感到很平静，很安详，好像要睡着了。他硬撑着眼皮，尴尬道：“你能坐回原位去么？”

“不能。”燕归人诚实道：“我现在是你的爱人。”

“……我还没同意。”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燕归人适时不耻下问，“对了，爱人之间在这种交流下一般会说什么？”

“吻我……唔嗯……”

燕归人觉得很棘手，因为这不在他的职业范畴内。

奈何眼前的男人抗拒得太明显，这让他产生了对自己工作态度的不信任，于是非要浑身解数。主导权在他身上，他禁锢着对方，完全没有逃跑的时间。柔软的嘴唇相当可口，在这一刻他将自己的本职抛之脑后，专心品尝。

羽人其实一直在反抗，可惜没有什么作用。两个都拥有身手，一个是服役到成为警员时的培养，一个是为了应对难缠的咨询对象而特地去点亮的技能。

越来越安静，响彻耳畔的只有唯美梦幻的长吻，“噗嗞”的水声失落在勾缠相吮的舌尖，终结在愈加亢奋的反应里。

“如何？”燕归人挑起他的下巴，轻咬他的口角，“我能否胜任？”

为了自由，羽人沉重地颔首。

燕归人失笑，听着他絮乱的呼吸，再次挺进。

“嗯……”万没有想到还有后续，羽人的双手抓紧着扶手，快连人带凳倒在地上。燕归人一把捞过他，放倒了椅子，将他抱到怀里搁到长桌上。

埋入颈项深吸一口，燕归人不再动作，只是，羽人还枕着他的手臂。

羽人后知后觉，这个心理咨询师正在一本正经耍流氓。他好一会儿才回神，嘴唇发热，心跳也加快，他意识到自己被强行催眠了，只因他如今，看那人的心态就像在看爱人。

甚至，他还嫌不够，胳膊一伸勾住那人的脖子，不愿那人认真看着资料，抬起头轻咬散发着阳刚魅力的肩膀与脖子，最后灵活地跃起，两人又交吻到了一块。

燕归人呆了一呆，“移情”是精神分析的一环，属于专业技术，他想做到“共情”，想为了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而倾听彼此，但……对方对自己的依赖似乎过于强烈了。

他想起在资料上看到的备注：轻度自闭，重度自卑。

“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你还会愿意去缉◆毒么？”他轻声在对方耳边问。

羽人为耳尖的湿润轻吸一口气，反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愿不愿意吸◆毒？”

“我只想你回答我的问题。”一直待在怀里的男人不停地进行着小动作，燕归人忍耐得满头大汗。

羽人即答，“会。”

燕归人贴着他浓密的睫毛亲吻，又问，“如果你现在发作，你会对我干什么？”

“我……”羽人震住，咬紧唇道：“我不会。”

“真的？”燕归人遗憾道：“其实我想看看你第一次发作的模样，你一定很不想看见那样的自己，毕竟不是出自你所愿。”

羽人心中一凛，射过来的目光犹如一把剑，尤其冰冷。很快，他的防御姿态又溃不成军，居高不下的体温游荡在他们周围，像个树袋熊般挂在燕归人身上的他倒不如说更像是寻求安慰的迷途者。

“我并不想。”他颤抖，低下了头。

“因为你斗不过，你被安了罪名。”燕归人单手揽住他的腰，“你是被冤枉的。”

“不是。”羽人闭上了眼。

燕归人的耳语还在持续，“你先对自己催眠，再接受我的催眠，你深信你有确凿的罪行。”

“不。”羽人提高了嗓音。

“你担心会出现像我一样的人，会遭受牵连，你没有戒◆毒成功的那一天，因为你会被关到死。”

声声追问，句句温柔，却跟大冬天里的寒风似的，刮动在羽人的手臂上，结成了冰霜。他的思绪受到了动摇，他开始不相信自己，喃喃出来的只有“不对”、“不是”、“你知道什么”……

燕归人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抚平，轻啄他的嘴唇，“好，我不说，你表达你的愿望，是什么均可，即使你不想让我成为你的爱人。”

他的体贴太美妙，羽人的灵魂几乎被抽了一半。

作为心理咨询师，燕归人已经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级别，但他不想结束。也许最不想结束的是羽人。羽人的手穿过他的腰际，修长的指尖穿过他的皮带扣，一边把玩，一边与之拥吻。

燕归人安抚性的手掌正移动在羽人背脊上，后者越来越平静，越来越放松。

他低声道：“我想离开。”

“嗯，还有么？”这样的鼓励不再是燕归人遵循的话术，反而出自于真心。

眼前的男人让人心疼，更让人想疼爱。他就算再怎么禽◆兽，也不可能对咨询对象做出这种事，可现在，他估计也将对方当成是爱人，正在无微不至地给出属于男朋友的关怀与呵护。

“还有……”羽人顿了两秒，沙哑着声道：“带我走。”

“好。”

距离那一天过了半个月，什么都没有改变。羽人坐在牢房里，他确实拥有单间，别人很羡慕他，因为他享用着得天独厚的环境，不用面对身体被盯上的恶梦。无所谓，他本来就做着恶梦。

现在，他的每分每秒变得忙碌，他在想念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仅仅相处了两个半小时，可以理解的是，他被那人催眠了，他不仅暴露了一切，还做出了令他懊恼的言行。

他一向严谨，他不会去碰触女色，更别说跟男人接吻。但，跟对方吻得难分难舍的除了他还有谁？甚至，他还会浮想联翩，本来空白的欲求好似寻着了可以疏解的渠道，改变了他的坚持。

他不再了无牵挂。

蓦地，牢房那边传来了动静，狱警过来看他一眼，说道：“有人在等你，出去吧。”

他愣住，“什么？”

“没听明白？你被保释了。在对社会不构成现实威胁的情况下，那个人委托律师给你申请了保释。你该庆幸的是，他本身属于军方御用心理咨询师，放你是看他面子，就是潜规则，而且你本身……呃……”

没有说完的是什么，大家心照不宣。羽人敛起神情，没有拂去冰冷。只是，这一道骇人的冷，在见到那道眼熟的身影时，陷入了仓惶。男人很快回过身，望着他微笑，“如何，我能胜任么？”

他还是那句话。

羽人眼眶一热，怔忡得很，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男人过去将他扯入怀里，诚恳道：“现在我是你的监护人，以后你的一举一动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毕竟我也被别人监视着。”

羽人的脑袋伏在结实的胸膛上，良久没有回话，后面才叹道：“燕归人，何必？”

“要成为你的爱人，说到做到。”

手被握住，拉在身边，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所阴森森的监狱。羽人本还想回头看上一看，燕归人及时托过他的后脑勺，在他额上印上一吻，“今后，看着我便可。”

羽人面上一热，“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