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人生何处不相逢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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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一个小小的猫眼，你能看到什么？

缓慢温吞的脚步，一下又一下，踩得震撼人心。

冗长的走廊，消失在楼梯口拐角，这头是电梯，那头是安全通道。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小区里有一样好，到处都有监控器，但让你意外的是，你找不到监控录像中的影子。

保安室的老伯对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小伙子烦得很。张目一看，小伙长得人模人样，瘦高瘦高的，思想竟然有点不正常。

[0回]

但看对方目不转睛地查看录像，誓要找出一丝蛛丝马迹，他大着嗓门道：“羽人非獍，你到底在看什么？大白天的，就别吓人了，我这是监控摄像头，不是拍摄鬼片的摄影机。”

羽人皱了皱眉头，抱歉地微鞠躬，重新站直。虽同在一个小区，但平素里没有麻烦保安的习惯。说出这番恳求花费了他很长的时间，毕竟人觉得你是神经病。

他从保安室出来，下意识回头望了望。除了车行道外，人行的树荫下有很多住户聚在一起唠嗑。傍晚时分中老年人在跳广场舞，小孩子们也在玩耍，十分热闹。

保安透过窗户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嚷嚷道：“你别吓自己了，赶紧回家去吧。”

“多谢。”羽人有点尴尬。他的这些举止不是凭空生出的，只有遇到了什么，才会有所顾忌。

他想起车库里一直停着的那辆现代。他很久没开过车，因为公司很近，开车完全多此一举。但，若要问有什么方法可避开近日的困扰，那么唯有不再步行。

他每天都要经过前面的小巷。狭窄而偏僻的那里独得常年住在这里的人选择，因为他们对市内的各种小路相当熟悉，完全不担心会迷路或者出不去。借此避开上班高峰和车水马龙也是很好的选择。

羽人也这么想，这条路最近，再绕到大路去就没有意义了。

起初，他还会在朋友家逗留逗留。

他的朋友们涉及各行各业，都住得不远，他的工作是文职，下班得早。朋友们有时留他吃饭，不会在熟人面前拒绝的他在很多层面上脾气很好，因此，等他回家就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沿途的路灯昏暗，飞蛾盘旋，皆觉得这样的日子不太好过。它们虽性命短暂，但还是做着破茧成蝶的梦，或许这是一个物种对于生存的接受程度，没有谁不希望贪婪地活下去，没有谁希望如掌中沙早早消逝。

破旧的民房，是自己所在小区那边的地基。为了建小区，民房被拆掉了大部份，仅存的它们逐渐荒废，零零星星的住户都是肩不能挑的老人。

羽人环顾四周，颇为感慨。历经几十年，这些民房依旧不倒，比那些豆腐渣工程不知长命了多少。

他里边穿了件白衬衫，袖边扣子系紧，外头罩了件黑色开衫，整个人融进了夜色里。他将开衫袖撩起了一些，足以见着衬衫的纯粹与雪白。他的脚步微顿，因为他发现，走在这条巷子的不只他一个人。

响在耳畔的动静极其细微，羽人的呼吸沉静，精神力也集中，自然能够过渡掉远处传来的嘈杂，将注意力专心放在后头。

对方的脚步声低沉，轻而不重，很有节奏。他的一步迈得很大，是个成年男性，人为堆积的分贝慢慢地碾压进鼓膜里。

羽人心惊，即使不回头，他也接收到了投射在他背脊上的视线，微热的，好似别有一番打算。如果羽人是个脆弱的女孩子，他该认为这是一个痴汉，瞄准了他准备行凶。

可他是男人，所以他只能认为对方想打劫。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快速奏出的“咔擦”声证明他有着防身的本领。他没有疾走，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态，对方始终离他好几米，甚至，跟随着他放缓步伐，也慢了下来，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种恶作剧般的配合令羽人意外，也毛骨悚然。他踌躇，抬头一看，要走出小巷了。

他在拐弯时蓦地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瞧见。他皱紧眉低眸，明明听见一悉悉索索，好像有衣角刮在上面。当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再次扬起视线，还是一无所获。

他不再多想，转身走上回家的路。

还没有结束，直到他回到家中，关上门，还能听到走廊里回荡的声响。他甚至将希望寄托在猫眼上，不管是什么东西，能印在上面，都是好事。但，他的愿望没有实现。

连续七天，他都在这种心惊胆战中度过。危险没有光顾他，那么，对方并不是那种意思。他开始了发呆，在友人家中，他翘起腿陷入沉默，端着一杯茶始终未喝。

友人们刚打完一盘斗地主，冲他道：“怎么回事，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心不在焉的。”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么？”羽人忽道。

友人们奇怪地看着他，“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过来喝个酒？”

他虽在那天晚归，接下来的日子几乎都在下班时间后回到了小区。可，无论如何，他的身后还是有一个尾随者。这天正临周末，他大白天出门，脑袋里想的全是这几天的过程。

告别友人后，他来到了中心公园。这是市里最大的公园，相当于广场，面积之大，应有尽有。这边COS的人凑在一起闹腾个没完，那边一对新人正在为婚纱照取景，而还有一头，竟在拍戏。

会这样想，是因为那里站了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男人长得很有古典气质，漆黑的墨发垂到腰际，两鬓白丝飞扬。那身打扮对那人毫无违和，皙长的身躯高大魁梧，英俊刚毅的五官隔着老远也很有魅力。

那人的神情并不好，似乎是在责怪面前一堆人在围观他。羽人为这个想法一惊，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并不是拍戏，因为其他人都在举着手机拍照，不少人还在嘀咕：“遇到演员了，赶紧拍下发微博。”

男人脸色再差，也没有就此发飙。那柔和的嘴角微挑，似乎常笑，但这会儿不仅没笑，还面无表情。

随着羽人拨开人群，男人目光一凛，欣喜地看了过来。他好像找到了熟人，视线直直射向羽人。

周遭的吃瓜群众对于羽人的插队行为很不满，正在指责他，他左耳听右耳出，见男人正注视着他不禁好奇。不过他们没有对话，这里氛围不行，说不定羽人也会被当成动物围观。

直到夕阳西下，广场里的人已渐渐散去，他们拍完了照也没有继续待在这的理由，反倒是一直杵立的男人显得可怜。因为他看上去孤独无助，像极一个找不到人生的人。

最后剩下的，只有羽人非獍。

他们正在对视。

羽人轻拧眉头，大致打量了他一遍。虽没用放大镜，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发根是真实的，并不是假发。

现在是深秋，风声很大，羽人的薄大衣被吹得呼呼作响，那人的一头长发也肆意飞扬，即使被风力斩成一段段，还是顽强地继续舞动。

“人工植发做得不错，你真敬业，你的剧组呢？”羽人发现，他身后还背着用布条包裹住的东西，看那长长的尺寸，无疑是一把武器。

男人迷茫地看着他。

羽人想了想，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附近的保安好，如果不是突然失忆了就是为了剧情需要正在体验生活。他转身想离开，但他顿住了。只因对方也跟着一动，迅速闪到他跟前，低声道：“羽人。”

羽人将他带回了家。

还在路上的时候，羽人淡道：“是你最近一直在跟着我。”

男人迟疑，“嗯。”

羽人奇道：“为什么？”

男人叹道：“我只认识你。”

羽人觉得毫无可信度，“我不认识你。”

男人不再说话。他的背影有点孤寂，他走路总是很快，羽人需要迈几步才能追上，后面出声让慢一点，对方还真的听话退了几步，与他肩并肩。

羽人忽问，“你叫什么名字？”

“燕归人。”

燕归人看上去很憨厚，一点都跟尾随者挂不上钩。可当事人都承认了，还能说什么？那迅捷的身手，要在移动间隐蔽自己很容易做得到。

两人步进小巷，顿时连阳光都渗不进来。羽人停住，抬眼望着对方。他矮燕归人半颗头，能看见缀在后面的披风扫着角落。可见，那动静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见他停下，燕归人也跟着回视他，两人又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对视。

燕归人脱口而出唤道：“羽人。”

“停。”羽人连忙打住，这亲昵的称呼压根没人叫过，朋友们都是叫他“羽仔”的，陌生人当然就是连名带姓一起喊。他道：“你没有常服么？如果你以这种穿着出去，又会被围观。”

燕归人不解道：“我只有这件，而且我觉得很奇怪，你们的打扮都和我不一样。”

羽人差点要翻白眼，“你是从哪里得知我名字的？”

“以前我们一起搭档，诛魔斩龙。”

对于他的说法，羽人给予配合，“比‘鬼神’一说有意思多了，说不定那是我的前世。”

“前世……”燕归人望着他，嚼动着这个词，自然是不愿接受。

羽人没有管他，过来扒他衣服。他的指尖冰凉，才刚够到衣襟，燕归人就伸出手将他环住，抵在墙上。

两人紧紧贴着，燕归人仿似压抑了很久，而这令他熟悉的气息更是让他怀念。他毛绒绒的脑袋蹭着羽人，更亲了羽人一口，粗糙的叹息渲染在周遭。

羽人怔得魂儿都快没了，他哪会知道这位尾随者竟然真的要“行凶”，他将人推开，淡道：“你换件衣服，我刚好穿了两件。”

“呃嗯。”燕归人倒是痛快，直接将繁杂的里衫外衫脱了。他下着是一件短打裤，因此，他只要将羽人脱掉的运动上衣套进去就行。

看他穿得毫不费力，羽人庆幸当初买衣服买大了两个码，他为的是宽松，而今对方穿着，却是刚刚好。在羽人的要求下，燕归人拿了根布条将头发绑了起来，一个古代人马上就变成了现代人。

走进小区时，羽人一直在猜测那些话的真实性。看燕归人在前头熟门熟路，便知道这人是个惯犯。

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你无处可去，才每天跟着我？”

燕归人惬意得很。总算不是一个人，他当然开心。他笑道：“我们许久未曾见面，发现了你，我当然要确保你的安全，不过看环境与我所熟悉的相差甚远，所以才没有打扰你。”

“我需要说谢谢么？”他可是被惊吓了很久，都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灵异体质了。

他没有真正相信对方，最后不得不断定，是因为进屋之后对方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盯着电视机发呆，要不就是在洗手间里看着莲蓬头发愣。羽人将咖啡端过来时，燕归人挑了挑眉，那反应特别有趣。

羽人看着都觉得很有意思，“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哈。”燕归人认为这才是奇迹，“你能这么快接受也让我讶异。”他注视着羽人，认真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又是你捡到我。”

羽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问道：“我经常做这种事？”

“是你经常救我。”

羽人道：“你没有朋友么？”

“有的。”燕归人一顿，“到了最后只有你陪着我。”

“嗯。”家里多了一个人，变得不再宽敞。羽人不禁发愁，到底要不要收留燕归人，他其实还没有答案。他现在只是于心不忍，才想问个清楚。就算对方再有能耐，他也不是供随便捏的软柿子。

况且……对方记忆中的羽人非獍，好像跟其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羽人问道：“‘最后’是什么意思？”

燕归人不太想谈这个话题。他脸色黯然，低声道：“我死去多时，而你还在找我。”话音刚落，又似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亮光，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羽人咳嗽了一下，扭开了头，走进厨房。他的声音从里边飘来，“你有忌口的么？”

“没有。”燕归人伸长脖子，视线流连在他忙碌的背影中。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确实很无助，全是生面孔，以及过于冲击的环境和事物，全将燕归人的世界观粉碎了。

遇到羽人就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乍一看熟悉的身形和侧脸，他忙不迭跟上去，却见，平素里羽人具有的敏捷和敏感能力都不见了，换作往常，这拙劣的跟踪技巧早被一把寂灭刀强制性杀顿在半途。

于是，他只好选择远远看着，不靠近。羽人的路程千篇一律，甚至，连羽人的朋友们住哪他也能信手拈来。这一天当然就是跟丢了，徘徊在广场里头。

说实在的，以前的羽人并不会做饭。

燕归人踱了过来，站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瞧着。男人熟练地切菜洗肉，并将调料和肉料分放在小碗里，那边还蒸着新鲜的鱼。他的手形很性感，看上去无所不能，让燕归人对他的好印象又翻了一番。

羽人察觉到这人不作掩饰的注视，好像被大型动物盯住了，浑身不自在。他轻声道：“没有吃过我做的菜？”

“没有。”燕归人回答得很诚实。

“哈，你会爱上的。”羽人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

听到一个关键字，燕归人失笑。他胳膊一伸，单手从后揽住那人脖子，扯入怀里，他的大手还顺道揉动着那松软的短发，一时沉溺于这种手感，喜爱得不行。

他如等待喂食的男朋友，一边欣赏一边对人爱不释手，殊不知他方才弄了一记摸头杀。

羽人张大嘴巴震惊极了。男人自然地抱着他，那温柔与眷恋不难理解。但，他可是第一次体验。他握刀的手顿了半天，心神均被捉住，总觉得贴着他背脊的温度无法忽视。

羽人面红耳赤道：“你放开我，让我好好做菜。”

“好。”燕归人放开他，但没有走，他交叉着手倚在一边，观看完了全程。燕归人叹道：“看着你，我就在想，他也会在那边安全地活下去。”

羽人愣住，“你很相信他？”

“当然。”燕归人挑眉，“你们都是一样的，坚强。”

吃饭的时候，羽人更加尴尬，有谁会把你抱到腿上的么？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他着实接受不了这么快的进展，至少还得循规蹈矩。但看对方的心情很好，显然因为再遇激动且开心。见男人的一张脸快要靠近他，他连忙推抵着，警告道：“吃饭，你要待在我这里，就得听我的。”

如此，燕归人才乖乖地用餐。

羽人觉得这真的是一只大型动物，还是大型犬。燕归人翘起嘴角笑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中套路了。他无疑是变相承诺了两个人今后将一块住。他道：“燕归人，如果你想登上报纸，我可以帮一帮你。”

燕归人夹起菜送进嘴里，对这好厨艺赞不绝口。他笑道：“放心，我会尽快融入。不过，我一旦被外面发现，不仅找份活困难，连何去何从都不知道，那……”

羽人听了担忧得直皱眉头，这人极其了解他的性格。他只好道：“行了，我会教你慢慢适应。”

羽人马上又后悔了。

他正准备挽起袖子洗碗，还没进厨房就被按到了门上。看了他老半天的男人忍不住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他柔软的唇，他紧张地伸出手放在流理台上，最后发觉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于是抬起腿踢了对方一脚。

燕归人将脸埋在他锁骨上，笑得肩膀耸动，“你太可爱。”

“你够了。”心脏跳得很快，羽人慌乱得要死。

燕归人低哑着嗓音道，“我只是在找一个可以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我要吻你抱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并以此付个定金。”

“……”羽人觉得自己聪明一世却可能要晚节不保。

自此，王子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燕飞羽跳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