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陪君醉笑三万场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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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呈胶着状态，各自旗下门客武者数不胜数，排兵之道也适时随现场情况而变化。谁也不考虑其他情况，毕竟拥有一身武力便是要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0回]

但看风波飘渺，硝烟弥漫，狼烟还残留在风中，就已飘来血腥味。横七竖八铺陈的尸体昭示着敌我无情，又体现如今世道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在别人眼里你是反派，你做的一切还是出于正确的方向。 

格刀架开前后夹击的人，羽人非獍的围襟开了不少口子，划在手臂和脸颊的血痕也沭目惊心，就算身手再好，经过长时间的车轮战和消耗战也照样吃不消。耳闻及时撤退，哪怕不再留恋，他还得对付最厉害的那个男人。 

那人眉目朗俊，力量雄浑，一把长戟握在手中无比轻松，招式更是前所未见。他俩打得难舍难分，在这一刻半停半战，羽人自然起了断后的心思。况且，拦在其中的人简直有万夫之勇，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刀光戟影，犹如默契之合，交袭的动静甚至燃起火花，每一记都代表各自的内力和根底。天泣是羽人的刀，一口冷冽，杀起人来快狠准。他的速度轻敏，擅于在眨眼中取性命，衣袂飘扬，俊逸潇洒，竟有几丝仙意。 

羽人不擅戟，也知对方骁勇威武，一挑一刺一斩一破，没有一招难倒他，招招却都逼近自己的命门。 

有这么一回，贴着一手武器一手赤手空拳的功夫，他的足尖轻轻立于枪戟之上，白衣胜雪。他的居高临下，丝毫没干扰到那人，幽深的眼睛一眯，这就划开疾步相杀，后捞持羽人的刀柄蓦地一扯，羽人这就擦着他的脸而过，离得越来越近。 

羽人心中一凛，为这难以挣脱的撼人之威怔愣。 

那人低声在他耳边道：“不输于我。” 

羽人冷静道：“燕归人，我何时输过？” 

“哈。”燕归人余悸未复，停止咄咄逼人。

不是平常的打架，而是货真价实的战场，一旦身临其境，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为的只有战个痛快。局乃军师所定，武却由自己发挥，深知穷寇不追，那么，他专注于眼前人也没什么不对。 

羽人也收刀回鞘，将因战意跳跃至前肩的围襟挥到后头去，淡道：“我也该走了。” 

“我们俩都是最后一个。”眺望四周，凄凉不已，看着令人唏嘘。 

“嗯。”羽人退开两步。 

燕归人看着他，由衷道：“我想念你。” 

羽人目光闪烁，抿了抿唇，转过身离开。 

再次回到营帐，燕归人才明了，气候即将突变，而本就险恶的地势会给仍滞留在那处的所有人不利。于是，各自退两百里，算是兵家秉持的信用。

他轻描淡写汇报完，只说对方武艺高超，算在门客之中也算是修为高深的武者。 直到步回自己的地方，他才解下武器，看着刚滴下泪的红烛轻轻一叹。 

羽人的心境从来都是无波无澜的。他懂得伪装自己，不轻易暴露情绪，谁人也看不出他的心思。他独来独往惯了，即使朋友一大堆，也分三六九等，有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那些不该说的，无非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部份。 

可是，尽管如此，一步一步踩着黄沙，想起燕归人那句话，还是放柔了神情。 

他们是朋友。 

再说详细点，是生死相托的朋友，但他们未曾试过将后背交予对方，反而站在了相对面。 

这还得说道当初。 

羽人没有招惹是非的本领，是非却会堂而皇之地找上他。

有打斗发生在眼前，大多数人先想的是帮还是不帮，他却蹙紧了眉头，为弹错了一个音懊恼不已。彼时他手中有一把胡琴，胡曲还没成章，就被打断在那头。 

燕归人去买酒了，羽人明确嘱咐想喝井湖春。燕归人不会问个究竟，只因他俩都是好酒的人，喜爱到光听到名称就知晓其中滋味。 

扑过来的人长得凶神恶煞，手里的快刀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器。这人重新立定又加入战团，羽人没竖起耳朵也大致将经过听得清楚。大概就是势力之争。 

眼看琴杆上一鼓脑洒了一泼血，还有几滴溅在衣摆，羽人蓦地冷了脸，动也不动，天泣已飞了过去。放眼一望个个遮得结实，明明是大热天却黑不溜秋的，一顶顶斗笠大且阴森，看得人一腔好心情都见了阎王。 

天泣回来，羽人离去。 

他不作多待，但其实那些人死得差不多干净了。方才拿着快刀的传人追着他连声道谢，他淡淡颔首，便出了城门。

谁知，就是这一时半会的功夫，他的脸上已漫过青黑，血管突起，十分难看。内气倒流，汹涌非常，他知道自己中了毒。 

提酒而回的燕归人将他扶到树下，点筋看脉端详了片刻，沉声道：“蛊，入了你的血液。” 

羽人遗憾，“我太大意，估计是沾上了刀，化成无形，钻进我的五感。” 

“你恼得急。”燕归人安慰他，“有人专门负责这个，找来方子便是。” 

羽人沉默半晌才答，“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燕归人失笑，“我们一向心有灵犀。” 

对于他惯有的风趣，羽人已经适应。伸出手点了脐下二寸，控住任督，不至于功体流窜。如是几下，却还是掌握了体内有东西直窜的惊惧感，似乎在蚕食着自己的体力和精神。 

羽人缓缓倒了下去，燕归人接住他，揽入怀里，一时间为充实的温暖一怔。

羽人十分尴尬，又不好说放开，不然自己就得被摔到地上去。纵使相识许久，也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而由于不太好受，他只能暂时枕着这令人安心的胸膛。 

燕归人看出他的窘涩，温声道：“放心，你我都是男子，我又不能吃了你。” 

羽人想翻个白眼，“你也知道同是男子，谁喜欢被一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 

没想到好好帮个忙还要被怼，燕归人挑挑眉，“我也想扔着你不管，就怕以后你追杀我。” 

羽人叹口气。 

燕归人轻抚他的头发，顺了顺他的发带，拍他的背脊，“你睡一睡。” 

羽人阖眼前补充道，“不用去找。” 

“好。” 

梦中遇见了稀疏的吻，落在脸颊上，轻轻的，如春风拂面，掀动涟漪。 

羽人心中一悸，悄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发现燕归人正专注地操起木棍拨着火堆，而自己，则陷在他的臂弯里。方才的交流，不过是趁他睡觉搞的偷袭，不能说好，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好。

放任他，便是如雨点密密麻麻的，最后，宛若蜻蜓点水点在唇瓣，泛起丝丝灼热。 耳畔，荡着燕归人轻轻的感慨。 

第二天醒来，燕归人已经不在了。 

羽人活动四肢，才知疲倦不堪，再提气，什么都浮不上来，可想而知，他的功底暂时被封了。

这也是他预料好的，不然不会控穴，只是，乍一呼吸就冒起了寒气，令人后怕。他也将自己裹得严实。走江湖，难免碰到熟面孔，知道他没有还手能力，还不得使劲报复？ 

他来到镇上，人人围着两张告示，原来有两个贵族在广招门客。众所皆知民不聊生不仅仅因为武林势力被削弱，更因为但凡能人贤士皆被收拢，编成一体。大家愿意上门，除却给出的报酬不菲，更还会满足力所能及的愿望。 

能破苗蛊者，也身居其中，燕归人的去向在何处，显而易见。 

三日后，羽人在原来的地方盘腿而坐，等来了燕归人。接过解药服了，他默不作声，垂着眸。燕归人知道他生气了，但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道：“一年为期，我就可以回来。” 

羽人淡道：“君子一言呢？” 

燕归人无赖地耸耸肩，“我是武者，不是君子。” 

“哼。”羽人面上一冷，“没有武功，对我来说无碍，有你在身边，你以为别人会伤得了我？” 

燕归人静静看着他，“蛊毒有害无益，蚕食功体后随之蚕食皮肉。” 

羽人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民间医师一揪一大把，只不过会费时费力。” 

燕归人笑道：“有恩必报，我救了你，就得偿还恩，理所当然。” 

其实羽人也做过不少，救人之际不会想太多，救了之后放下心才会慢慢思索。燕归人知道，羽人这时候选择无视了自己的过往，这样谴责起他来也别有一番道理。想着这人是在拐着弯施以关切，燕归人当然开心。 

夕阳西下，他也该回去了。起身时，见羽人还坐着，他不禁道：“让我抱一下？” 

羽人张开手。燕归人只好乖乖俯下身，拥住了他，浅浅的笑意散落在周遭，十足迷人。 

羽人轻声道：“别死就对了。” 

“只有你才能克死我。”虽然也不是什么吉利的话。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奇特的是，那会儿羽人在酒楼里碰到的快刀传人，正是所属另一个贵族。他自然而然加入，还因此让那人高兴了老半天。这也是他的决定，与其在外面飘零，还不如亲眼看着燕归人。 

这一看，就看成了敌对。 

原来集结门客就是为了应付两方之间长久的矛盾，时常不相上下，也要争个你死我活。比起别人签的无期生死状，燕归人和羽人的都是有期，都是一年。毕竟他们不是无牵无挂，那么，他们便做不成死士，没有那般狠绝。 

燕归人看着墙上的刻痕，知道时日将近。 

这段日子，羽人更要兴奋，表现在打斗上，顾不得其他， 提刀便冲，英姿飒爽。

在旁人眼里，这人速度极快，正面对上恐要了老命，都纷纷避开让给燕归人。刀戟本就可以相爱，那么，也可以相杀。你来我往早成为战场上一道风景，枣红色的披风与清凉的白衣交织，既洒脱又豪迈。 

末了应该饮一壶酒。 

秋后，燕归人执起铜钱，拇指食指一弹，看着它升到空中。再落下，覆手一按，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修长的指尖轻轻点，悠然自得冲他道：“正。” 

燕归人头也不回，心狠狠一跳，“若是反呢？” 

刀者绕过他坐到对面翘起腿，墨发攀附在桌沿，一缕缕滑下，衬得那对眸子如曜石般吸引人。而拧好了的眉头，也渐渐舒展，“由你处置。” 

燕归人先给各自满上酒，这才揭晓答案：反。 

喝得差不多了，酒意不上面，还是这般精神。两两离开酒棚，步入山野，只有一望无际的苍穹诉着别离与再见。比打架更有看头的，是你我耳鬓厮磨好不兴奋，发与发相结，重叠又分离，之后再重叠，消失在一场动魄惊心的追逐中。 

羽人非獍在这时鄙视道：“两面都是反，你也学会变把戏了。” 

燕归人大笑，将毛绒绒的脑袋搁在他脖子边，汲取着他身上的一切，“你明知还如此，肯定是想我想得不得了。” 

羽人别开头道，“如果我说不想呢？” 

燕归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不可能。” 

“真有自信。”旧伤新伤很多，彼此交错，爬在燕归人的皮肤上。与他相比，羽人的身上不留痕迹，照样光滑白皙。一寸一寸观赏，羽人又皱起了眉，“若按量算，你也确实是战神了。” 

得知他虽是揶揄，心疼还是大些，燕归人点吻他的口角，让所有的寂寥消匿，转而升腾成热情与温柔。听着他欣悦的反应，燕归人低声道：“能醉多少？” 

“最好陪君醉笑三万场。”羽人哑着嗓子说完，面上一热。 

如斯真挚，从头到尾来一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