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想写个细水长流并肩作战的爱情。

文/慕卿

前情回顾：1、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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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两难

[2回]

沿途都是血的痕迹，得知封锁战场打开只有三天后被抛弃的军士们前仆后继，像是大草原上拖着残存肢骸的亡魂，只希望将那点渺茫的希望作为生存的依托。羽人非獍坐在禁闭室里听到了这个消息，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

外头很嘈杂，在这一刻谁都不关心曾经发生过什么争夺，因为只需再踏出一步就能重见光明。燕归人不急不慢地泡茶，简陋的房间里只有泡茶设备是最完善的，他从头到尾低着头，羽人忍不住从床边坐到了他跟前，居高临下观察他。

如果之前的猜想都是对的，于是哪怕这个封锁战场作废，燕归人也不会再出去。羽人非獍并非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甚至眷恋这个地方，而是好奇心作祟，才使他移不开脚步。

不然他也会加入外头的大军吧……

“你迷茫什么呢？”燕归人抬头看着他，“谁的选择都在前方，没有人原地踏步的。”

“嗯，我不喜欢受虐。”羽人的双重强调证实了他也是正常人。

燕归人笑了一下，将泡好的茶递给他，“最近和你的相处让我最开心。”

“我也渐渐开始了解你了。”羽人冷不丁说。

燕归人微怔，“你了解我？”

是个很复杂又多此一举的过程，换作是羽人，羽人不会用这种迂回又隐晦的方式去保护一个不认识的人。

正如燕归人所说，把他的刀藏起来，那些被他得罪过的家伙才不会找上他，禁闭室不可能永远安全，燕归人不可能天下无敌，但是把羽人定成死罪的鬼魂却能卷土重来。

有些人可以死，死了仍像在活着，而有些人可以活，活着也像死了。

在羽人非獍记忆中刀下留了条命，他不会痛下杀手，他有自觉，也有自知之明。冷兵器战场上要横刀相向的是敌人，因此哪怕己方再恶劣再卑鄙也还是同僚，他身手极快、收手迅猛。

燕归人无疑给了他庇护，慕少艾直接认定他俩能够成为好朋友，因此他俩应该并肩作战。军医那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是病人都能够光临，只要还留下一口气的都在那里捡回了小命，说不定慕少艾也遇上了那个吊着半条命的人。

但是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人死了，在封锁战场里就算被垃圾巷子里成堆的老鼠踩死都不会是意外，那么他如何死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已经死了，而和他有所交集的被亲眼目睹的只有羽人非獍……

这年头甚至“替罪羊”这个名头都是奢侈，只不过是被强扣帽子的可怜人。

“你见过很多这样的事，我不是唯一一个，但是被你出手救的，我是唯一一个。”羽人一脸平静，他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在此之前他在封锁战场安安份份做着自己，燕归人进入了他的世界，与他产生了连系。

而燕归人绝对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只是像早起吃个馒头这样简单的出发点，刚刚好，遇上的是他而已。燕归人大概已经习惯了，习惯慢慢变得扭曲崩坏的这里，他也渐渐融入并且依照环境适当改善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得不说他也是个聪明人啊。

羽人不知怎地有点悲伤，是在替他难过，他被困在暗无天日的轮回里当了一个被外面认为是侩子手的家伙。羽人相信自己不会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逼他，他还是能顽强地活下来，他的意志有时候超出他自己的想像，估且说是执着也不无不可。

羽人难得表露的多愁善感融化了本身脸上固有的忧郁，好像铺满了七情六欲，让人不禁神往。燕归人不太适应他这样的情绪，像决堤的汹涌波涛，并且不曾掩饰，他越是真实，就越是拨动着自己心底的那根弦，如若不然长期扎根在禁闭室的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去破例呢。

“你走吧，再待久点的话我会舍不得你。”燕归人叹了一口气，茶喝完了，手里削半天的木锁也已经削得差不多了，就着微弱的光在用小刀割最后的步骤。

他仔细在看，忽然眼前被阴影笼罩，羽人先在他跟前站定，接着缓缓弯下腰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你也认为走是正确的？”羽人迟疑着。

燕归人失笑，“如果你走出去，你会自己判断，刀我放在门口了。”

“不会有人找我麻烦，我每天佩着刀，谁都知道我是擅刀的，你刚好看见了我，虽然你可能不会接受，但你当时确实在怜悯我，于是你单方面不想我也在某一天突然暴死在某个地方、把我带走——不讲法律的战场，就不用‘私自’这个词了，说到底你并没有对我滥用私刑。”羽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顿时觉得口渴，他太久没有侃侃而谈，深吸一口气又道：“你把刀藏起来只是怕我离开，现在却觉得不重要了。”

“你是侦探么？”燕归人第一次听见他这样流利而且逻辑分明的陈述，一时间也目瞪口呆。可是别说原因，就连经过燕归人都不想去形容，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僵持着，箭拔弩张的气氛倒也和初见那时对应了。

羽人皱起眉头，“你很好懂。”

他的发丝在视线里摇曳，燕归人逐渐心不在焉。

羽人又说：“你比我还孤独。”

燕归人看向他，“慕少艾对你说的？”

“我再加以理解。”羽人点头。

“那我……”将没削完全的木锁摆正，燕归人突然正襟危坐，“可以吻你么？”

“什……么……”

原来说半天都没有效果，羽人非獍先反省着这句话，然后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想不明白燕归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们就算都孤独到要相互取暖也无非只是寂寞到头了，可是现在他无法逃走，他不像前些日子一样和燕归人出去东走西走，他哪都没去，而是深深陷在燕归人的臂弯里。

他本来还站着，蓦地被捉住手腕整个人摔了过去，燕归人的大手掌握住了他的臀部，他不得已又对那种感觉十分陌生，弓起背尴尬得很。

在他想要说话的时候他的唇隙微微松动了，燕归人近在尺咫的笑意灌入他的耳里，他们从相敬如宾的嘴唇相贴到舌吻一鼓作气……当然，燕归人占主动方面太多了。

羽人非獍推搡着他，远处那些嘈杂变得更清晰，在此情此景下生存与沉沦哪样更重要，这是摆明了的事。

燕归人一向很好说话很好脾气，羽人都快忘记他自身就拥有的压迫感，慢慢地，羽人攥紧的拳头没了力气，漫长的激吻抽走了他的全部，他涨红着脸，阻止不了源源不断在舌苔下滋生的生理唾液——以及由慢至快有节奏的心跳。

虽然对他很抱歉，但是无可否认，燕归人已经不想放他走，并且更加珍惜着他的存在，包括他嘴里以及身体的甜美。

（待续）

准备十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