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羽人非獍生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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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小巷都有人在传，镇上出了位仙人。

常烧香拜佛的人们早对那些神明寄去千百种念想，这会儿听得对方是个男子，大约就是弱冠之年，白衣胜雪，气势凛然，还有无人可匹敌的武功。

同样混在人群里头的还有燕归人，他手里正攥着新买的布缎，正准备裁了用来收裹孤问，而原来的自然是可以丢了。

[0回]

“仙人？”偏燕归人是无神论，闻言免不得一笑置之。他并非在笑人们痴愚，而是在笑自己，若真跟那仙人见了，是否能得得好处。

不过，这形容，真有点和他内心里所形容的熟面孔相撞了。

“燕壮士……”

“咳，请别叫我壮士。”燕归人有阴影，曾被喊多了，总要以为自己离死去不远。他朝距他最近的人鞠躬，礼貌的模样不会引来不满。

果不其然，那人顺着他道，“我们晚些会举行祭神仪式，我们想请你把把关，这地儿地痞流氓特别多，就怕他们来搅局，当然了，价钱好说。”

“嗯。”燕归人随遇而安，手头也没什么事，“可以，报酬看着给，不用破费。”

“谢谢了，谢谢了。”

燕归人拎起空掉的酒坛，“可以让我续个酒么？”

“农家米酒，自酿的，随意！”

江湖人，带着武器和酒，这就能走一遭，沿途看看风景，数数过往，倒也惬意。有时燕归人会停下来听说书人讲那些轶闻，听见自己的名号时也跟着出神，就好像完全和他没关系似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听众。

日子久了，他亦是想不起孤问还有一个叫“神叹”的亲戚，它们真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

思索间，肩上跃上一朵落花，抬头一看，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一株晚梅树下，几个翘辫小儿围成一团拢臂抱树，小小的脑袋仰着，齐声吆喝，可谓又可爱又滑稽。

“哦，你不帮我们吗？！”见他走过去，一个小孩儿瞪眼质问。

燕归人停下，“我要出手，就没你们什么事了，还要我帮么？”

“谁说的，仙人告诉我们只差一步就能够量得这树的年龄！”

“仙人？”燕归人左看看右看看，“在哪？”

有个小孩儿鄙视道，“既然是仙人，哪里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起码做件好事才……咦……”

他们齐刷刷看向燕归人的背后，照那几对晶亮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身影，确是白衣飘飘，似仙非仙。燕归人只要低下头，就能窥见一角衣摆刮跑了自己缠在腰间的钱袋红绳，被轻轻一扯，他就好像连裤带也要见了阎王。

于是他只能回过头，看过去。

来者仅隔他一寸，生得沉静，不骄不躁立在那里，白衣衬得眉目清俊，眉间堆起的褶子让燕归人反省起究竟是谁的不对。来者真的看似是弱冠，但在燕归人记忆里，自己进入中原来到平水窟时，对方就已趴趴走。

总之比他年长。

“仙人……”他失笑出声，寻着钱袋而望，红绳被圈成几重绕到了这人手指上。

“久见了，燕归人。”

他们之间并无交易，更没有一见面就掏钱的恶习。也许燕归人身上够鲜红了，有披风作陪就罢，这红绳倒长得更像月老的玩意儿。

羽人非獍和他没有约定，谁也不知道谁的脚步停在何处，你想继续你的生活，我想继续我的路，说着有缘再见，没想到缘就真的这么妙不可言。

他们亦步亦趋坐在房顶，瓦片承载着他们的重量“嘎吱、嘎吱”地响，不远处，小孩子们还在喧闹，缤纷落花更盛，迷了人眼。

羽人仅饮了一口，就知舌尖勾啜的是米酒，大米香味朴素甘甜，入喉则烈，烧至肺腑。“你要替他们做事么？”他几乎一眼都能断定。

燕归人接回酒坛，对着他喝过的痕迹吻上，喝得舒爽，“为这酒，为能撑到下一段路。”

羽人默不作声瞧他，“你这习惯还没变。”

“既然是习惯，那就不会变。”指的是老对同一处干，总不换个地方。

羽人没有多理，反正他就是这样豪迈，早适应了，“我也曾为他们做过事。”

“嗯？”燕归人好奇了，“他们当你是仙人。”

“他们忘了我，可能……”羽人垂下眸，“可能我不容易被人记得。”

燕归人静静注视着他，“这就是你不走的理由？”

“暂时歇歇，没什么不好。”偶尔，也会盼着尘埃落定。

“要不然，我们也遇不上。”燕归人认为他的决定很对。

“哈。”羽人心中豁然开朗，盘腿而坐，又是俊逸潇洒的刀客。

他们聊了很多，难得相聚，又难得是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由自主就会回忆一遍各自的回忆，一不小心就连上了，彼此的很多往事是共通的。

想当然尔，燕归人续的酒不消片刻就一扫而空，半滴都不剩。将酒坛搁在身旁，燕归人一看，自己的钱袋还在羽人手里，瞧那阵势，说对方没掉进钱眼子里谁信？

他往下望，笑问，“为什么让他们抱树？”

“现在还要几个人，以后会再减少，是门学问。”羽人扯着线，“童年时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因为现在的你是独自乐着的。”燕归人一针见血点破他。

羽人抿了抿唇，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轮到燕归人讲故事了，他指指钱袋，“是一个异族姑娘送的。”

羽人挑挑眉，“你的桃花运一向不差。”

“你又何尝不是？”且还很是惊心动魄。

“信物么？”羽人不得不将红绳自指尖解开。意义非凡，夺了就不好了。

“不是。”燕归人制止他，“只是与我说相配。”

是物非物，物也有灵。

而人，终究不能随心所欲。

“晚上祭神仪式，你也来罢。”

“好。”

两个男人，曾是搭档、酒友、知己，患难与共过，生死相托过，也似乎真的可以尘埃落定了。只是，他们之间缺了什么，始终无法有确切的定论，去捅破那张薄如蝉翼的纸。

谁让你我都爱解释沉默是金。

羽人非獍轻功很好，来无影去无踪，没有被当做鬼魅已是好事。他这样迅捷，没被看清楚模样也是情有可原。

祭祀祭神，可谓到处可见，皆是严阵以待的大事。羽人坐在树上，隔着叶缝去看暗月下的城镇，张灯结彩，鞭炮声不断，简直就像在过年。

他们排成一条长龙，目的地是郊外的庙宇，燕归人守在最后头，就站在插了根祭天神的香旁边。

真的有好事者在那边探头探脑，可谁也没敢上前一步，兴许是燕归人一夫当关的气场强大，手中持的戟是有几两还是几斤重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懂。

树杈那边摇曳着细碎的月色，就如倾泻的纱衣，有着神圣感。不少人在窃窃私语，说仿佛又有了仙人出没的错觉，燕归人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会儿，抬起头张望，原来是长长的衣袂飞舞，真是无比出尘。

任谁在深夜无星的苍穹底下觅得这面雪色都会心有所感吧？可当一旦知道藏在那端的人不仅坦然自若，还照样频频投来目光，燕归人就觉得内心里一片柔软。

他们相对无言，也无顾忌，你忙碌，我亦找来事做，这夜便悄无声息过去了。

等来地上铺满好几层鞭炮屑、人们不约而同归家去，羽人非獍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瞥了眼已在那等他多时的男人，步伐便不知不觉加快。

“辛苦了，”他道。

“没事。”燕归人收好孤问，想了想，又将挂在一头沉甸甸的布缎拎在手上。

“怎么？”羽人看着，疑问。

“还没裁，帮我么？”

“好。”

燕归人欣然一笑，“那它可以割成两份，你的寂灭也可以用上，护护刀鞘。”

“嗯。”并肩同行的人，一前一后融入在月下，靠得越来越近。

也许，从今以后都将是寸步不离，谁能说他们不是同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