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一朝江湖，春秋不顾。

一夕相对，隔世生情。

 ▲燕羽屯粮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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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情，升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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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说

锦瑟年华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0回]

宵是慢悠悠回来的。

他和羽人非獍坐了很久，却也没有热忱到天南地北侃，他并非这种性格，羽人也不可能是个话唠。

有时他们并不说话，也许在回想沿路走来的故事，虽然不值得一提，也没有什么好反复回味的，可就是无法停下。

毕竟你身在局中，你就不是旁观者，只有旁观者才清明。

宵能看出很多别人看不出的细节，这也许归根于他的干净纯粹，以至于，他不如别人只能看到外表，反而能够一眼瞧出究竟。

哪怕他暂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他也暗自记了下来，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去挖掘的。

他不知怎地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从来没叹过气，他对这种情绪十分陌生，于是开始想到吞佛童子对他的揶揄。

他的情绪日益增加，什么形式都有，渐渐的，喜怒哀乐齐备，大爱小爱都有，也算是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当然，要他去死，他也不可能容易死，他的生命很顽强，这该说道与他有所关连的还是有很多愿意生死交托的好人。

他在一处停了下来，他和吞佛童子遥遥相望，却谁也没有上前一步。

这里多了几个人，好像是准备迁移，提了一大堆包袱，而且老老小小跟在后头。

宵的步伐慢，可他终究还是武者，拥有一身功体，他走路带风，普通人随随便便就会受到影响，踉跄了一下。

宵迟疑着，去扶住了对方。对方是一名耆老，穿着看上去很华贵，佝偻着背，梳起的发花白，眼角和额头上也布满皱纹。

他认认真真打量着宵，半晌才疑问，“苦境人。”

宵吃惊不已，“你怎么知道？”

“我之所以会知道，而且深有感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吧。”老者拄着拐杖，叹了口气，“我也来自苦境。”

宵奇道，“我听说不是谁都能进，你看上去并不厉害。”

“你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是脾气不好的，会认为你在骂人。”老人顿了顿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

宵真的不懂这回事，他有话直话，率真得很。他颔首，“我记住你的提醒了。”

“误打误撞的人也有不少。”老者看他作出恍然的表情，知道他感同身受想到了什么，便继续道，“我当初是为了救人进来的，之后不再回去。”

宵皱眉，不解道，“为什么不回去？”

“我和他们不一样了，我回去也不能和他们一同生活，还会造成困扰。”老者唏嘘了片刻，“是我的不对。”

这种因果，本来就毫无根据，因为作祟的是上天和命数，和你没有关连。

可是宵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他突然想起羽人非獍的那番话，这前前后后的，无非像在进行解释和说明，将起因和结果都一并阐述了。

他扶着老者走出一段路，直到老者拾回落下的距离，与其他人汇合，这才与之道别。

他的行走变得越来越慢，好像在原地踏步，长长的衣摆刮着地面，简直能将缤纷落英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远处的魔早就不再假寐，在优于人类的听觉与视觉能力的施展下，什么动静都能信手拈来。

他闻言眉头都没蹙一下，面无表情的，真的仿佛不感兴趣。

他们所滞留的茅草屋是间空屋，山市上下唯一不缺的就是这个，估计就是因为常年有人迁移，想从这边走到那边，不安于现状。

这种心态如何起？

魔看得比宵分明，俨然是思念故乡，却不敢回去，于是借由这些行为遮掩内心的渴望，久而久之成为习惯。

魔不用评论，这跟他没有关系。他理解，也不理解，不然他早就不是一方战神，而是可以跟人类和平相处的和平使者。

“吞佛，我回来了。”宵已忘了之前是怎么离开的，他像归家一样打起招呼，身体微微放松，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

要他笑真不容易，吞佛童子几乎没见过，哪怕是最舒服的时候，也是绷得老紧。

吞佛童子跟着笑了笑，看一眼他伸出的手，回握过去并拉近，俩俩仅隔一点微风可钻的小空隙。

“嗯。”吞佛童子这样回答他。

宵沉默了一会儿，倏然仰起头，捧着他的脸吐了吐小小的舌头。

宵的来势很小，很轻，在细细啄慢慢舔，眨动的眼眸泛着剔透的颜色，带着流光，一闪一闪。

魔搂了他，掐着他的腰肉，任由他找寻回巢的感觉。

*

再说起羽人非獍，遇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他并不在意燕归人是否有等他，他们没有粘着彼此的经历，各自独立又平等，亲疏非是有别，只是建立在彼此了解信任的立场，总会有属于对方的一份空间。

羽人也有自知之明，他知晓雨露期那些日子不能混为一谈，这期间颠覆了所有认知与坚持，不过七天而已，七天后与燕归人的连系已经无比深刻。

他漫步在走廊上，习惯性摸向腰后，才发现寂灭并不在。

寂灭和天泣有多重要，不能一概而论，它们分别陪伴他，走的每一段路都存在，那就没有分别。

很多人会哀悼逝去的天泣，毕竟是鼎鼎大名的戡魔神器，威力太大，模样也华丽，就如圣戟神叹，与天相争，天下皆知。

相反，第二把武器，随主人的心境和经历而沉淀，有过大起大落，失去与收获算不出哪样大些，直至今天也不再想了。

继续郁苦，谁也不愿意看到。

羽人在房门口停了下来。

隔着一扇墙，却是不隔音，他首先感到无奈的是之前的那些过程都被别人听到了。虽然已经过去，但，羞耻心总会在冷静之时才接踵而至。

出神之后屏起呼吸，竟然是几道咳嗽，声音沙哑，先是高昂，不久就按下，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不见。

羽人非獍打开门，已经听不见了。

他望向里边，燕归人就坐在窗前，腿上搁着孤问。就像他方才在回忆天泣那般，说不定对方也在回忆神叹。

现在看来，武器名字都是成双成对的，却才发现。

燕归人抬头看他，“回来了？”

“嗯。”羽人在找寂灭，目光一转就在床头，上面裹着一块布，想是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羽人见过他对待武器时专心致志的模样，武者怕都有这种习惯，当其为伙伴、朋友、亲人，不会遗漏任何一寸，照顾得稳妥。

燕归人主动拿起递给他：“你愿意把它留着，我就不担心你。”

羽人接过看了看，收回刀鞘，“我出事了也有可能。”

“武器等很久见不到主人，会有反应，我到时带着孤问前去找你就可。”

这人说得神神叨叨的，表情却一本正经，孤问仿佛都长两条腿可以走路了。羽人一声不吭盯着他，视线掠过他英俊的脸庞，拾起了几些沧桑。

他……似乎未曾这样认真注视过他。

燕归人有些意外，一向别扭的这人鲜少会去迎视别人，更别提是大胆放肆的直视。而一向主动的反而变得被动，也颇感力不从心，手心冒汗也不自知。

燕归人干咳着放柔了神情，“你，出去遇着了什么？”

“宵。”羽人没有被他转移走目标，嘴里说着，“你也出去过了？”

“嗯，转了一圈。”没头没脑地逛，也比一个人待着的好，但要背起两把武器还是新鲜的经历，路上行人个个回头顾盼，他亦是自己为自己哭笑不得。

燕归人将孤问放回角落，不再横摆着挡住脚步。羽人看完他的一系列动作，等到他重新坐下，这才低声道，“你得风寒了。”

外头风大，羽人受惯了雨雪不会敏感于这种天气。可见，在平水窟的自然也是牢记平水窟的环境气候，也有可能前几天体力精力消耗太大。

燕归人叹了一口气，笑了笑，“你还是发现了。”

“知道我回来，故意忍着，当我傻么？”羽人弯下腰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要去看……”

“不用。”燕归人执起他的手，“我不弱，也不想因为这个就让你理解成我弱。”

“我没有这样想过。”羽人皱起眉。

燕归人失笑，“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我爱面子，我想你会理解。”

“……”真是一根筋，可因为他很温柔，羽人生不起气。

他斟酌少顷，温热的鼻息覆上了面。燕归人一怔，看出他的意思，连忙攫取他的嘴唇，去探一探这当中的关切。

“谢谢你，羽人非獍。”燕归人低沉的感慨响彻耳畔。

羽人松开一口气，回抱住他，加深了这回如云水般流动的依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