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晋江

“远山长慕，寒鸦声渡。此情若付，思君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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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独秀往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才忆起那位抱着酒坛的大兄弟。】

【鸦魂只是将贬义的部份全转向了褒义，并也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九）

[0回]

单纯的是人，不单纯的也是人。

苦恼的家伙会认为自己有可能成为负担，自翎善良的他们不会说自己遇上了什么事见着了什么人。因此，树林里总是出现这番好景。

一个模样清秀，面如冠玉的男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开始，路过的人们都以为他脚麻了，但从日出到日暮，他连一寸都未曾挪动过。

虽都听说这里非尸流横行，鸦魂走来走去，却一个也没遇上。

他如今心思杂乱，喝酒是一贯的爱好，且按他的酒量，他从没有醉过。等他后知后觉那天晚上的声音是谁时，已经太晚了。想不到的是香独秀会下山，而被香独秀看到的自己，又太糟糕。

想着人，怎会知道抬起头就会见着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的香独秀像座木桩，鸦魂这才想起方才那些村民议论的“脚跟钉那儿似的，拔都拔不走”指的是哪位。

村民亦有说，不管你怎么跟他搭话，他就是不开口，他能在你侃侃而谈的时候凉凉瞥你一眼，气死你。

话说这一幕放在别人眼里，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左边的男人，半张脸藏在竖领里，黑色绒边的衣带圈着水袖，衣摆潇洒地垂着。

他的一对眸子乌黑且深邃，看着你时忽而冰冷忽而漠然。深紫色的长发束了一束，用黑羽绑着，余发有一半跃到前肩，而两鬓，更是有不少丝丝缕缕，将本就幽暗的一张脸遮得看不清神色。

与他相比，右边的男人要亮眼许多。

淡蓝色、淡金色、淡栗色，色色交融，而他本人，却是光华内敛。即使姿势再尴尬，他的举手投足也一样风雅，那老僧入定的模样，显然忘了将唇角的一记笑意收回去。公子如玉，此时此刻，谁人都会被他吸引。

“你在干什么？”鸦魂离得近了，果真见对方动也不动。

香独秀只是眨了眨眼。

村民们走来走去，可真的上前来帮忙的有几个？都是嚷嚷着说见到了怪事稀奇真稀奇，一个劲儿地杵着跟他搭话。香独秀可没有那副耐心，于是，他极为聪明地转换了一下态度。他将这些人看成是特地赶来观赏他的。

要知道，芜园楼主哪里是随处可见？即使在集境，他再怎么闲逛也不会天天跑到市集去。现在，趁这些机会吸引他的爱慕者前来，他也好过目过目到底有多少人，是否真的男女老少皆有。

不过，这发展嘛，还是差强人意。来了个鸦魂，更让他想扶额。这是不是该说，鸦魂也是其中一个呢？知晓香独秀哪都去不了，抓紧着要准备说些感人肺腑的心思了？

表面没说话，心下千回百转。来来回回，也只是眨眼的功夫而已。

鸦魂没等到回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来香独秀站了有好一段时间，鞋履已陷进土里，平坦的地面外翻了不少土块，这都是因为踩的人没有注意，或是受了功体的影响。

鸦魂看着这些，想的却是其他。他忽道：”你下山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香独秀往脑海里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才忆起那位抱着酒坛的大兄弟。他只是刚好怀念起芜园，而那天的芜园刚好来了求影十锋和战龙纹而已，至于脱口而出的，不就是当时的交谈？

奇怪的是茶棚里竟然蹲了只乌鸦。看来露天又清凉的好天气适合饮上一壶酒再吟吟几句诗词。他想也知道鸦魂没这方面的知识，那就只有笨拙地举杯望月了，说不定会就此成长，这也是香独秀的欣慰。

他亦是希望鸦魂可以更上一层楼。

十分懒又十分淡定的他用各种各样的心语说完了一切，之后照例和鸦魂大眼瞪小眼。鸦魂又近了几分，那呼吸喷到了他脸上。怕热的他悄悄拧了下眉，拒绝这种温度。

“香独秀。”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把戏，可一向排斥又有着洁癖的人竟不闪躲，着实让鸦魂好奇。

鼻尖隔着鼻尖，中间透着细微的风声，很容易将香独秀没有瑕疵非常精致的容貌收进眼底，眉间一点印记飘落着仙意，也让那对眸子更有灵气，神采动人。

鸦魂的眼神微微暗了一暗。

太过好看，或许正是因为自信于这副皮相，又自认为自己品行过关，香独秀才爱自己胜过爱别人。无忧无虑，以至于在这方面下功夫。而鸦魂，也是无所事事，以至于在这个人身上下功夫。

还没站直，香独秀已瞥着他开口，“等半天也没见你吭声半句，我以为至少有‘君生我我未生’的感慨。怎样，香独秀的魅力，是否无法阻挡？香独秀的风流无双，正是因为不著方寸，在有人驻步观看时，敞开心胸接纳，才不会造成遗憾，让他们回去之时黯然神伤。”

鸦魂注视香独秀的片刻，香独秀已说了一大段。

那样喋喋不休，看来这几天泡温泉给了他充沛的体力和精力。饶是再怎么激动，鸦魂也不想再去回想那天潇洒救他于危险之中的人，毕竟，如今这场面，一点都不适合感伤。

他道：“你能走么？没看你被点穴，听说附近有非尸流，你遇着他们了？”

“嗯。”香独秀抚抚头发，“两三个，听到我的大名就先腿软了。”

鸦魂默默瞧了他一眼，“目前好像只有你腿软。”

“鸦魂，你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香独秀好奇地看着他，“摆脱了仇恨，让你变得宽容了。果然，与我相处，被我感染，确实有数不清的好处。如此，你多活一天，就相当于之前的多活一年。”

鸦魂不置可否。纵使香独秀的形容听着别扭，可也是事实。他只是将贬义的部份全转向了褒义，并也让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这注意力一转，理所当然的，就跑到了香独秀这边。

在过往对香独秀不屑一顾的血鸦山首领，在今天会偶尔失神，或者无法将投出去的目光收回。

他不由自主道：“你再不动，我只好扛你了。”

香独秀怪异地看着他，“不要打扰我，我正在享受此时此刻的宁静，你不觉得这里阳光明媚，风景独好么？”

鸦魂往四周看了一眼。几乎都是荒地，几株不长眼的树木，过多的杂草和枯叶混搭着待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看得出来这里确实经历了一场打斗。

他挑起了眉，“哪里风景好？”

香独秀啧啧出声，“你没有这种品味，缺少热爱万物的眼光，正常。”他颇为悠然地扬了扬下巴，好像在说：看，有品味的人在这里。

鸦魂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