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千雪627生贺活动#

祝千雪生日快乐，小天使永远开心幸福！

[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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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木为珠，器量有度，算进不算出。

胸怀警醒，意以为食，自然饱足矣。

孤鸣家族一家都住在闹市，要出个门很惹眼，北竞王每每出门坐着个轿子，被街坊邻居称十指不沾阳春水，金贵得很，他笑了笑，今日变本加厉，还提了个鸟笼出来。

平素里他身边跟着不只一个人，笑弯了腰的，原地打着转，跟枝头上欢报节令的喜鹊似的，今儿个却只有苍越孤鸣亦步亦趋，时而抬起头来，好奇心透过铜制的栏杆，落在里面那个小家伙身上。

既然叫逗鸟，那得走形式，走街闯巷，给大伙儿心里留下个印象。

街上乞丐不少，苍越孤鸣手忙脚乱从兜里摸出钱币递上去换来个包子，晶晶亮的眼数着往上冒的热气，馋虫也勾了出来，于是卖力张开嘴，要狠狠咬上一口，谁知扑了个空，他一头往前栽，叫不住停，好容易才站稳，包子却滚落在地，还被不远处一名乞丐甩了个嘚瑟眼神。

苍越孤鸣按着被撞的肩，咬了咬下嘴唇。

灰了就灰了罢，虽为苗王之子，他却毫无架子，蹲下来就要捡，捡起便要吃，可北竞王原地刹住了步子，他撞上去，鼻梁生疼，不由腾出手摸摸，而北竞王惊呼不已，盯的正是鸟笼。

原来那一扇门不知何时开了，唰地飞将出来一只雀儿，方才还百无聊赖，现在气呼呼，追着那名乞丐就啄，啄得乞丐抱头大哭，苍越孤鸣看一眼手里的包子，拿衣袖擦擦，并不吃了。

北竞王与他两个人，杵在当街看着一只鸟护短，这事儿说出去，谁都不会信。待到重新将鸟笼关好，北竞王松了一口气。

他本就体弱——至少现在看起来像，以拳掩口咳嗽三声，优雅驻足，就让藏在暗处的护卫吓得浑身一抖，心想逗鸟归逗鸟，鸟没了不打紧，养鸟的人若出了事，几条命都保不住啊。

往回走，鸟笼里的雀儿又在叽叽喳喳，小屁股这碰那碰，偶尔支起小脑袋来。

它视线哪里不看，就看向怀中包子，苍越孤鸣几番确认，才知它确是打量起这个盘得圆润的食物来。捣鼓了一会，整个包子塞不进笼子，绞尽脑汁下，捏出一小块一小块递过去，那头吃得很香。

于是归家这一途，北竞王吟着小曲，雀儿咂巴着嘴，苍越孤鸣的肚子继续开始咕咕叫。

包子事件后，苍越孤鸣屁颠颠跑上朝堂来，他走路一摇一摆，也藏着威仪，然而朝堂是什么地方，可是讲国之大事的地方，颢穹孤鸣眉眼一肃，心想我这样果断的人，怎会生了这种软脾气。

苍越孤鸣张口就说我看到了个好宝贝，颢穹孤鸣一听，甚至懒得去想他得了个什么宝贝。

倒是刚凯旋而归的藏镜人隔着灿金盔帽来了兴致，一说话，声如洪雷，有踏遍山河的气势。苍越孤鸣看一眼他，摇了摇头，又跑走了，颢穹孤鸣见状更加生气，心想真是在交趾人跟前丢面子。

颢穹孤鸣忘记了，这天下，也是靠交趾人帮打下来的。

“千雪何在！”气得很，如何是好，该管教管教，令兄弟带着他去北竞王府修身养性，人倒是去了哪里？！

“对哦，王叔！”仍躲在门外偷听的苍越孤鸣一敲手心。

逗鸟这事，转眼就火遍大江南北，谁都知平素里就雅致的北竞王又添一门兴趣，真是热爱生活的人。

千雪孤鸣跟前摆着几个小物件，一把算盘、一把戒尺、一袋鸟食、一颗夜明珠，可他本人，与上述几件都不相符，抱着坛酒，翘起腿晃悠，后背倚在门前，吊儿郎当念着浮生的好。

苍越孤鸣刚进来，就被他腰间的红绳勾走了注意力，又换了个款式，祖王叔有神秘兮兮对他讲过，定是哪家姑娘送的，如今配着那把笑藏刀，好潇洒好英俊，每当喝一口酒，红绳就跟随一荡，酒喝得越多，就荡得越兴。

“你要不要也来喝？”

听说他去过不夜长河，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字里行间的侠气，是苍越孤鸣未曾见到过的，许是对方笑吟吟的模样无比温暖，鬼使神差就点了点头。

千雪没想到他还真的不闪不躲，本想恶作剧一下，酒坛递到他嘴边又良心发现了，收回将封口一拉，两根绳子系成死结，与笑藏刀一同荡在腰间。

“我生辰快到了。”千雪几步过去对着黄历发呆，摸着下巴计划接下来的去处。

苍越孤鸣怯怯捉着他衣摆，就像在说你别忘记我。

千雪微微一怔，想到他能把一个包子事件说得天花乱坠，赶紧将他拉到桌子前，指着那几个物件，讲：“王叔交代我，把这几样串连在一起，要说一个故事，如果故事没说好，我就关禁闭，事实上迄今为止我都没有出门。”

有些事只能想想，在他想像中，已经胡吃海喝三天三夜，饱得挺起肚子打滚。

所以，今日苍狼来了，他装模作样摆一回长辈的架势也就够，现在拧大腿一把，一叔一侄赶紧作弊，离开这个鬼地方。

苍越孤鸣凑上前来，与他头碰着头脸贴着脸，齐齐瞪向四个物件，一时间无言。黄昏的光线透进来，还在发育成长的苍越孤鸣又饿了，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飘走，最后定在眼前的这张脸上恍惚，就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千雪哪里见过侄儿这般如狼似虎，惊诧道：“苍狼你是想吃了我么？”

“王叔天下最好。”

“哎，我当然知道我很好，可这两边不相关嘛！”

接下来的日子里，苍越孤鸣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睁着铜铃大的眼，抱膝坐在角落，好生可怜。这么个小不点，想什么不是想，想什么都是想，于是想来想去自己先乱套了，睡了像醒了，还梦到千雪王叔凭空消失了，只有空空如也的衣服落地，吓得他差点哭出来。

隔老远北竞王就听见他的动静，彼时也走不开，千雪来交作业了，胸有成竹指着那四个物件，说：“戒尺出，手掌疼，学不好，要人命，王叔要小心，夜路难走，需有鸟雀指路。”

北竞王还在喝着上好的毛尖，甫闻言蓦然喷出一口茶，哭笑不得，“我的小千雪，是布置你的作业，不是打油诗，而且毫无章法，是故意为难我的么？”

“哪里是？”千雪自己也没求得侄儿帮忙，惦记着出门难免三心二意，悬梁刺股，也就刺出了这东西，他现在摸着屁股，还很是疼，打着哈哈就溜去了厨房，发现里面有一锅还未揭盖的包子，左手烫右手好容易拿来几个，这就直直往熟悉的方向走去。

北竞王怨着，还在嗔呢，“好哇，偷包子也就算了，还没有我的份。”

“马上马上，会有的啦。”千雪伸长脖子应完又嘀咕，心想你一个病人大晚上吃什么包子，我都不吃，我只喝酒，哈！

就该给长身体的人吃。

“苍狼啊，我来陪你。”推开门，迎面先来一阵风，再是洒下来的月光，将来人遮得严实，冷冽的夜，激得苍越孤鸣鼻子一酸，揉了揉，终是没掉下泪来。

他没有说自己做了噩梦，王叔也不问他，说了一通方才的打油诗，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十分痛快。

“王叔你是故意的。”苍越孤鸣接过包子，乖巧垂着头，悄悄挨着身边的人，一点一点缩小距离，对方并没有发现。

“只闻你们逗鸟，也不曾见过鸟，我闲得脚趾发痒，也得融入进来才行。”千雪忽地摸摸他头，语气温柔，又很感慨，“下次带上我嘛，好不好。”

“嗯。”叔侄静坐，敞着门，既能观赏月色，又能一同入眠。

千雪好酒，马上又勾得嘴馋，翻箱倒柜好一阵，竟能被他翻出小巧的酒杯，于是自斟自酌，以眼神示意你不能喝酒，然后自个儿喝得正欢，满屋子都是酒气。

千雪喝酒容易上脸，他自己讲的，高兴才喝酒。

苍越孤鸣侧过头看着他，脑海里思索良久，忽然好似看见了幻影——王叔不正是雀儿么，想飞的时候飞出去，不想飞的时候哪都不去，还会用翅膀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

以木为珠，器量有度，算进不算出。

胸怀警醒，意以为食，自然饱足矣。

酒浓正酣，千雪孤鸣望过来的一眼，有旷野闲静，有风露之寒。他若是江湖人，必是苍越孤鸣向往的江湖人，如他朗朗所说的这两句，震撼人心，又雀跃不已。

苍越孤鸣喜上眉梢，千雪却不告诉他他为何而喜，所谓对一把算盘、一把戒尺、一袋鸟食、一颗夜明珠的解读，也不过嘴里随口念的，说散即散，不留痕迹。

“我说不定，就是那只雀儿呀。”千雪缓缓在说，苍越孤鸣却红了脸，不知是这语气过于好听，还是自己将要长大了，心猿意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