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0回]

说明书六、你的桌宠会预言一些即将发生的事。

“你不能为难我们。”

“让我进去！”

“这里临近中央管理系统，已经不属于你的职权范围。”

杵在研究所大厅的藏镜人面上一怒，风雨欲来，攥紧的拳头抵在桌角，虎口正卡在其中，拇指与食指作力，照那气力要掰断也不是不可能。

与他对峙的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新进人员，惧怕于他的凶相，一时间踌躇不已，不过依旧坚决，张开两臂虽及不上眼前人，但还是万夫莫开的气势。

中央管理系统是研究所内的脑干，一般情况下只有元老级别的坐镇，研究远程自主系统还有智能辅助安全系统诸如此类，藏镜人本就不是常驻人员，不对他开放想当然尔。

若千雪孤鸣持了他哥的许可还能进去一探究竟，而藏镜人也只能站老远观望。

到这个时候藏镜人就知道自由有多重要了，来个充满人工智能的地方，和你讨论计算架构和脑机接口都是次要，关于这点他可以通过日渐掌握的知识来运作，可他不能跟那些人说——

若一个芯片里存储的程序早已超过常理，那他是不是可以申报一个专利。

他的桌宠突然在有一天跟他说“再见”，之后怎么重启也重启不了，瘫痪的不再是桌宠本身，连代码解析也陷入沉寂，不仅找不出当初为了有效管理准备的源完整性，还连同步的执行顺序也打乱了。

千雪那时才刚离开不久，对于新交了朋友又遭到朋友“背叛”的他来说，心里可谓五味杂陈，一边说要回去静一静，一边还和神蛊温皇约第二次相见，并且说到了下次就是三杰聚会了。

对于千雪自顾自冠上的“三杰”头衔，藏镜人怎么也无法放到自己这边对号入座，总觉得怪怪的。

千雪将水果消灭得一干二净，藏镜人不用清理后续，热闹过后就不再怀念热闹，坐在单人沙发里深沉地吐了口烟。

他鲜少这样，这也说明他的交际圈小到这种程度，他的朋友需要从一个虚拟的对象身上为他连接一段友谊。不该高兴的事应该一笑置之才对，但他除了沉默之外并没有加以拒绝——

还得到了一丝温暖，小心翼翼地捧着，也许正应了史艳文说的，史艳文说小弟实在缺两个能陪他喝酒喝个痛快的人。

现在他的电脑和无人机差不多，鼠标自己会动会点开网页浏览，小小的人儿倚着窗口探头探脑，看到不喜欢的内容赶紧往下拉，还不忘小小蹙眉，而读到感人肺腑的故事，反倒不会痛哭流泪，沉吟一声，便过去了。

扫雷还开着，玩腻了不给关上，也许这是弊端，桌宠记得如何开始，却不知如何结束。

藏镜人从电脑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上面是装载透明装置的研究室与外部设备连接过的所有信号，从连接的端口和IP地址可以搜索到另一头，不是别处，正是自家的IP。

他不用点开电脑属性也对IP地址分外熟悉，但是正如他所了解，电脑匹配的型号早已自动更改过了。

他陷入了史无前例的迷惘中，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有些细节不用经过他已经产生记忆机制，记下了这条不向世人敞开的通道。

也许察觉到他的情绪，半空中传来“叩叩”两声，不太管用，却奇迹地有了安抚作用。

印入桌宠反射面的男人像个想及时抽身而退的失意者，可是只有诞生在他手下的家伙知道，这是一个卓越无比超乎想像的研究。

千雪的扫雷路数很单一，他埋头猛冲，为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解所有的旗帜，但是随着他的急躁出现在他眼前的只会越来越多。

藏镜人也开始了一盘扫雷，于是形成很奇妙的风景——

一台电脑两个生命体在默契地合作，一个是人，一个不是人，一个在玩单机游戏，一个在阅读头条，后来都放空了，开始分裂的神蛊温皇变出了一版二版三版或走或瘫或坐，别有一番生动。

“罗碧……”

“怎么不叫好友？”藏镜人条件反射不想多年前的名字被提起，讲道理对方究竟知晓他多少秘密？

温皇不在意他在想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好，再这样下去我还没有从屏幕里出来，你就躺医院了，那样的话该怎么办呢？电费没人交啊……”

藏镜人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所以你关注的是这个？？”

“电费没人交就断电了，电脑再也开不了。”温皇可惜地叹了叹。

藏镜人冷哼，“你不是说电脑已经不能杜绝你的意识延伸了么？”

“这个既然是事实就不用我解释了。”温皇的声音从不会因紧张或慌乱微微升调，他好像永远这样镇定，永远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他在屏幕里近乎于可爱的举止与他的语气总是截然不同。

藏镜人一听，是恨不得马上起身去拉电闸了，他蠢蠢欲动，又在对方懒洋洋的笑声中坐回，不太高兴地喝了杯咖啡，忘记加糖块，于是苦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温皇深知这些只是双向信息交换，处在有机生命形式上的才是“脑”，而他还不算是，所以他的底子仍是芯片。

研究人员要研究一大堆不需要的东西，才能进而在这些不需要的方面找出需要的那部分，接着进行可塑性实验。

他记录下了这些，也许他也有在尝试帮忙正在记录的男人，说不定这真的可能是变相契约关系，他们就是朋友，谁也置喙不得。

他随口说道：“有些时候再怎么令你觉得恐惧的桌宠，该中毒该结束进程的时候还得结束，所以，起点和终点永远是一样的。”

“恐惧？”真的适合这个形容么？藏镜人抿紧唇不肯承认。

“哈。”温皇轻摇羽扇，“终止指令的那一刻，你说，研究者和被研究者哪位会更悲伤？”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