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0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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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情报组织还珠楼一夜之间被一锅端了，同时伶人一条街那间永远在关着门的戏台开张，开始接待各路大咖。

最有名的是刚海归回来的评书，发出邀请函请来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有铁骕求衣等，就是没请藏镜人。

这很正常，藏镜人不是军阀体系中的一员，应该说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作为割据一方势力的大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附和，而他哪怕大摇大摆走在路上，好像也没人看他。

黄包车这个玩意被他捞在手里就像小孩童的玩物，他有力的胳膊露在外边，黑漆漆的汗衫早已浸湿，发间落下的汗珠与他英俊的眉宇相濡以沫，喘一口气仿佛都是荷尔蒙叫嚣的动静。

由于这个地区目前归铁骕求衣管，又是中立，因此硝烟不见长，然而就算不见长，也会有人想要混迹其中搅和。

这时戏台那边出现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鬼鬼祟祟蹲在角落，露天的台子有一点儿不好，刮风下雨就不能继续，甚至看客的表情也能一一看进眼里，无趣。

毛巾在藏镜人手里拧出了水渍，近处有人和他擦肩而过，远处开出枪声，他首先想要做的是引颈张望看看是出了什么乱子，但他被眼前的人阻挡了视线。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合身的长款唐装与浅蓝色的围巾将其衬得彬彬有礼，看上去饱读诗书的样子，灿白的边袖被他折了几道馨露白净修长的手，攥一把扇，脚下蹬的是干净的布鞋。

藏镜人照一轮打量下来条件反射扭头看了眼台上，没有角色登场，今天晚了。哪怕他打从跟前经过十次百次，他也没有一次停下来认真欣赏，他天生不具备观戏的天份。

他再回过头来时那把扇展开了，男人摇了几摇，圆润饱满的腔调是听得滚瓜烂熟的苗语，可又与普遍的有些出入，大概要看人，看谁说得念得好听。

“听说那边来了间谍，或者是来自另一个军区的探子，想和另一队人马汇合，却被袭击了。”对方没有亲眼所见，说得却格外慎重其事。

藏镜人瞄他一眼，心想关我什么事。

拉着黄包车走的男人也许正映入夕阳的余晖中，所以拉出来的影子特别长，高大魁梧的背影如浇在刀尖上的鲜血，战火汹涌，酣畅淋漓。

直到男人消失在眼帘，神蛊温皇也没回过神，等他好不容易起步继续走，再在前方五十丈转弯，角落里已经多了一堆人。

温皇淡道：“这是我最后附赠的礼物，想要影响局势除了借助情报网还要善用自己的人力物力，显然，你们头儿棋差一着。”

“要是先生你愿帮忙，无论是多乱的局也能被你掌握。”

“哦？是么？”温皇低下头，眼里含着笑，“可这天下，温皇不想要啊。”

总有人觉得能够猜中你的心思，觉得你的心比天高，容不下任何人，然而所谓的臆想就是不切实际，与其揣测过度，倒不如好好啜一口茶，静听一首曲子。

这地方算是和平吗？完全不是，越是静好的氛围越是有人蠢蠢欲动，而早风光过的哪里还缺这些，任由他们揭竿而起，自己反而乏味了。

凤蝶正在捣鼓新买的茶叶，隔壁送来的簪子是给老板的孝敬物，还带着某些明里暗里的意味，她干脆插在自己发间，紫色蝴蝶式样挺适合。

传说中的戏台老板到了，屁股还没挨着毛绒绒的卧榻，这就缓缓说：“外面发生了军变，今天客人没几个，铁骕求衣的搭档风逍遥失踪，据说是被抓到敌军作为人质。这时又传出情报组织复出的消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但谁都没见过幕后老板，非常神秘。”

凤蝶默默听着，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你跟个拉黄包车的交流这么久做什么？”

温皇也说得口渴，其实他还应该说，比如这座戏台真的不是普通的戏台，比如他若从幕后转到幕前，他也可争占一些人气，但他已经变得倦怠，慵懒观视旁边姑娘发间的物事，“巴结的东西，就要送到实处，你这是自己贪了，唉，怎么教出了这样的晚辈呢。”

“你不想答就别答吧。”凤蝶端着一盘没被光顾的绿豆糕走出去，心里对那个黄包车夫好奇得紧。

藏镜人拉了一个不想拉的人到目的地，当他得知敌方军阀就坐在车里，他该做的是不是来个过肩摔？但他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

未曾褪去的火药味正是来自刚被收进对方枪套里的左轮，他与方才那个男人才见面多久，他有点怀疑那一句陈述不是对已发生事实的概括，而是在提醒他什么。

比如他注定会因为听了这句话而遭遇危险，可他的先入为主是怎么产生的？

不过想是一码事，做是一码事，做是不会把想的变为做的，于是他将人带到地方后就回来一处茶楼要了打酒。

这里离那间戏台并不远，他特地选了个相对来说可以当个免费看客的座位，同时也有不少老头儿在翘首以盼，看来不是谁都喜欢安安分分坐在台下的长凳里。

“这是什么？！”藏镜人喝了一碗酒就觉得不对劲，这味道不是记忆中的，兑了二分之一水，烈意和辣意一起消失。拜这趟经历所赐，他不太高兴地蹙起了眉头，希望店家不要念着他初来就讹他。

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所有人都在看台上的那个男人，风华卓绝，大概如此？

“说话”，用引号引起来就是相当有趣的事，苗地有好几家，家家都有传承，好几百年的表演形式愈渐规模，不变的是褒贬是非曲直，从不袒护任何一方。这家改“说”为“评”，戏后成书，已经成了艺术。

所以说这是文化人有钱人的生活，在当中收获审美旨趣，在故事中一同沉沦。

“你让我等有够久！”出来的小二见他望着那边出神，也不着急，搓着手换上另一坛，取了在耳边摇摇，“不懂珍惜啊，风与月，源远流长，这酒可比你喝的好很多，我试了试而已，居然没有推销出去。”

藏镜人这才来看他，觉得眼熟——这个好像就是传闻中被绑架的风逍遥，怎么，现在被绑架的都能四处游荡了？

风逍遥不但没走，还指着远处那抹几乎看不清晰的人影问他，“你认识么，神蛊温皇？”

“不认识。”原来叫这个名字。

“也对，就这名字，在深山里养蛊的话大概更亮眼吧。”

藏镜人睨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对方跑了，抱着酒坛子宝贝似的回到原位，大概是要为了好好喝一场。

重新看一眼碗里更浓的酒汤，藏镜人若有所思用指尖碰了碰，瞧着涟漪荡开，脑海中有根弦嗡嗡直弹。

“听说一开始温皇是倾向于搞事情，希望天下大乱，他去留了学但他的目标不是和平，他看不惯苗疆军区看上去人和但实际上有人带头搞内乱的行为，而且他想废除军阀体系。不过没人赏识他，他就做了评书，你们信吗，如果他是情报贩子的话？”

耳边议论纷纷，藏镜人雷打不动继续听更远那端飘来的只言片语。

“我信啊。”耳边议论纷纷，凤蝶经过时放下看客的赏钱，神蛊温皇拿起一枚放眼前仔细端看，不负责任说完又道：“这枚价值连城，凤蝶你帮我一件事好么？”

“嗯？别又是那些‘赏钱不够’的话，看客们会觉得我们太挑剔，不对，是你挑剔。”

“哈！”

智者的危机感都是比较强烈，很多势力的矛头都指向他，他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然而温皇的“梦”并非报销国家，来得快去得也快，若说他真心爱上了评书，也没人不信。

他停在看台之上，看客却已走了，从这里眺望能望到尽头，尽头那边是一间不大不小的茶楼，劣质风铃掉了一颗珠子，凤蝶佝着腰进门，蝴蝶簪子摇曳，来到了一张桌前。

桌前的男人喝着酒蓦然一顿，酒液倾洒出来，碗边是赏钱，他瞪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却让温皇笑了。

一枚铜钱在温皇手中，抛起又落下，眼前的景致忽而熟悉忽而陌生。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枪声又响，好像有人吃了一惊，好像有人冷眼旁观，都是某一年中某一天的画面。

“你怎么了？”铁骕求衣正在跟藏镜人交接，无非是不再占着军阀的位置，和风逍遥一块退隐。旁生的嘈杂干扰大概是环境所置，他俩找到的地方是戏台，评书声一阵阵，掌声一阵阵，醒木声倒是没有了，醒木不存在于这个世纪。

藏镜人本还在听着军力分析，倏然停顿在一个刹那，他扭过头看向台上，身着蓝色长衫的男人目不斜视，身上却仿佛带着似曾相识的气息，使他移不开视线，使他忍不住询问——

为什么这家戏台新开张，只邀请了你，没邀请我？

铁骕求衣不明所以看着他，“你新官上任，没名头，谁认识。”

（全文完）

意识流+回文，顾名思义开始等于结束，结束即开始。

藏A一开始就是拉黄包车的，他也不会成为个大人物，但是他和温皇相遇了，温就是一边做着评书一边搞事的家伙，总是将他带到险地，也总是只有他俩没事。

风逍遥遇险的事确实有发生过，军长才决定不再做军阀，但其中并没有藏温二人参与，文中的只是代入和想像，其实藏在茶楼里遇上风逍遥是军兵退隐之后的事了。

藏温前面的初见伴随的枪声即他俩会自此纠缠的暗示，从头到尾谁都没出事，不执着于天下的温皇不一定永远在搅浑水，他也会成为藏的助力，他俩可以肩并肩，所以温送了他一枚铜钱。

当然，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