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文/慕卿 

[0回]

21、人群里你的气味

对于一个鲜少出门的人来说，外界于他是新鲜的，他于外界亦是新鲜的。

他松软的头发送进微风中，晨光刚好透着霁暖的亮色，他低着头单手塞着裤兜，另一只手提着热腾腾的早餐，就这样漫步在挤挤攘攘的闹市。

真意外，意外的是他会待在密不透风的人群里去做这种事，甚至，他回过头来找自己也是笑得春光明媚，挑挑眉示意手里冒着热气的袋子，说不趁热吃就要凉了，凉了可就要辜负温皇这番心意了。

藏镜人跟一群老头子坐在一块，这些人盘在公园走廊里占据着个地儿摆了副棋盘就能磕个好几个小时，见他一个高大的小伙搁那杵着顿时觉得不快。

有时棋路不畅就连你的站位也是罪魁祸首，因此被拉了下来，一会跟个裁判似的被这位爷爷明里暗里催促，一会被那位爷爷挤眉弄眼暗示，总之好人坏人做尽。

后来他抬起头，隐约好像心有灵犀，可张目一看没有熟悉的身影，他复又垂眸暗付这一趟走这么久，不就让买个包子么——刚想完，细致的、熟悉的、触手可及的气息与温度这便徘徊在目光中。

藏镜人看着神蛊温皇走来，看着他眯着眼睛的惬意以及疏懒，一时间真觉得时光是可以静止的，自己愿意永远停在这一刻去欣赏对方的举止以及一切。

22、被忘记的纪念日

日复一日的身体交流，在几个月难得一见的短暂相聚中占了绝大多数比例，滚床单是最适合沟通的方式，将这么久以来空虚乏味甚至枯燥的细胞全部唤醒，之后往往酒酣耳热、热汗淋漓、气喘吁吁，痛快无比。

藏镜人将自己的东西拔出后感觉到菇头猛地抽缩了一下，没怎么去阻止，放任着去继续，便在没有戴套的情况下任性了一回。

庞然形状穿行而进而出，身下的男人后仰起头有些难以自制地抬高身体，仿佛本该有的连接要被破坏了，仿佛受不住突如其来的解放，留恋不舍之外涌进的是不属于自己的精，微怔之后想起了之前他俩承诺了什么。

温皇说：“好友，不要射在里面。”

藏镜人说：“我也没想射给你。”

结果……

满头大汗的温皇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笑了起来，整个人抽了力倒在他身上的后者知道被嘲了，哼了哼道：“你有什么意见？”

“见你这么兴奋，我还以为我们是毛头小子呢。”多年前的同一天，就是这般不懂节制啊。

23、逃家

怒气翻腾的时候会有连带反应，比如你做了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藏镜人从家里狼狈地出来，女儿的短信还在锲而不舍地响，但是他装了一回聋子和哑巴。

要他做这种事太困难了，无论放在何时他都会跟温皇说伸头缩头都是挨一刀，怕个锤子，可现在是他不敢。

他逃到温皇家里来，大冷天的一进门换了棉拖二话不说过来抢水喝，温皇正悠哉悠哉吹着水温，见状二话不说举高，藏镜人便扣紧他腰，粗鲁地抢过，一点情面都不给。

温皇被他抱得直晃悠，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开始观察他风尘仆仆的姿态，不禁称奇，“好友也会这么紧张，百闻不如一见。 ”

温皇的手机也在响，自然，这事儿跟他扯不了干系。

他扔一记雷进去，说我和罗碧在一起了，这就撒手不干，震得史家上上下下惊讶不已，彼时正临家族聚会，可想而知好几双眼睛包括自己闺女全部盯向自己，场面着实壮观。

“好友。”温皇拎了拎赖在身上的大型动物，“你的报复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呢。”

藏镜人沉默半晌，更出人意料的是没说出“跟我回去解释”这样的话，他重新站直转了一圈，“我今晚在这住。”

温皇好奇极了，“就这样？”

“哼，就这样！”

24、如果我死去/BE妄想

如果我死去——我们明明都死过一回了。

「气消了么？」高处不胜寒的人说了这番话，该即刻回击的人却陷入了迷茫，都说退一步是海阔天空，如若你我都退，这局是怎么也开不起来了。

拆了那座塔至少不会危及还珠楼，完事后任飘渺不若寻常的失意人那般站在原地引颈张望，而是想也不想转身，朝着山上走。

凤蝶不时看向主人，忍不住问：“藏镜人不记得了，你不试着去补救一下么？”

任飘渺直视着前方好似充耳不闻，纷飞的银色长发不再如同昨日梳得整整齐齐，他变回了蓝衫模样，执起羽扇轻轻摇，另一手的剑却没收起，在他的手间晃荡，剑尖抵着地面。

“我的小蝴蝶，你居然没有失忆。”温皇揶揄。

凤蝶没好气道：“再迟一步我也就进去了，到那时主人不要嫌弃粗重活，自己干为好，我还能和藏镜人作个伴，没事讲讲你的坏话。”

“我的坏话不是已经很多了么？他记着呢，不用你提醒。”温皇顿了顿，补上一句，“毕竟在他心里的神蛊温皇，已是尸骨无存了。”

25、我们的猫跑丢了

还是那只名叫天地不容客的猫，是的，这回是它自己跑丢了。

藏镜人和天地不容客水火不相容的趋势不知是应了时代发展，还是社会发展，而温皇爱猫胜过所有的毛病之所以只能叫毛病，那便是得不到某人好评的。

“喵~”温皇还下了个猫咪养成游戏，喵喵声从手机里传来既可爱又治愈。

他坐在沙发里，领口开得有点大，藏镜人盯他半晌，觉得他这样不仅辣眼睛还打扰别人，尤其是，他没有再和上次那样一而再再而三追问猫咪的下落，因此省下去找理由的时间，也因着不需要这个费劲事而显得无聊了起来。

藏镜人在旁边坐下打开了电视机，新闻正在讲有人趁夜去偷宠物，很多宠物医院中招。藏镜人蹙起眉改而瞪着手机屏幕看，挣扎的目光泄露了他的担忧。

与此同时温皇玩的游戏已经结束了，“WIN”的一声恭喜伴随着他胜利的低呼，换一换姿势，于是领口敞得更开。

他的胸肌一跳一跃，乳首隔着下拉的V字领若隐若现，他凑过来，上面的风景更加明显，明明没有女人那样可以一手掌握的美妙，可就是收拾不住视线。

温皇用手肘戳他，“既然担心就去找吧。”

“……”藏镜人心想我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温皇又道：“还是你认为它和你一样，会自己找回家的路呢？别吧，好友你一直有迷路的小习惯。”

“我没有！”为了表达得更斩钉截铁，藏镜人抬高了分贝。

温皇百无聊赖应和，“是是，没有，说不定它想我的时候就来了，猫总比人要诚实一点。”

藏镜人抚上他的胸膛捏了捏他中间的突起，另一边暗搓搓够着手机。将这一切收进眼里的温皇顺其自然窝近，捉着他的手自顾自为自己全身按摩，舒服得紧。

26、瞒着你抽烟

午夜的氛围适合酒吧和热爱夜生活的人，唯独不适合不喜欢它的人。谁都觉得神蛊温皇应该是个难缠的家伙，不控制自己的欲望流连于万花丛中，永远不让自己受委屈，能享受当下是当下。

然而谁曾料想，他不单会早早洗漱上床，还会瘫在床上玩会手机再看会影片，最后对着一堆高辐射用品直接睡过去。

这天他的睡意来得晚，可能出来了一趟也顺带沾染上了外头的喧嚣，整个衣摆都是厚重的。午夜的小巷还是这样，漆黑静谧杳无人烟，比起霓虹灯闪烁灯红酒绿的街道，这里无人问津。

等不按套路出牌的藏镜人走近时，发现从黑暗的那头升起缭缭烟雾，尼古丁味道就算是不吸烟的也会被吸走注意力，有时是因为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有时是因为很想做个禁烟小卫士。

他们之间说过不下几次要一同戒烟，但是每当一个人快要戒烟成功了，另一人却总打破这个平衡。

温皇的嘴里满是烟草味，过浓的气息充斥在周遭，过暗的环境显得不那么重要。他的下巴被抬高，他不管不顾吐出来的烟雾来回飘荡，凑在这股略显颓废的等待之下的是一场漫长且急促的吻。

“罗碧。”当嘴巴有了事情做，香烟就没有任何作用。

27、秘密抽屉

里边珍藏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旧结婚照，一张是三个好友的合照，锁死的抽屉最终迎来被撬开的结局，久远的回忆装裹得很完整，说明主人很爱惜它们，细心保管着它们。

温皇吹了吹上面铺着的细尘，看着如同小沙子的东西钻过指缝，有点庆幸这一刻戴了黑色手套。

他转过身递过去，“你的人生真短暂，警官。”

以前藏镜人住在这里，后来他搬走了，这里则沦为黑客罪犯的根据地，也不知为什么利用尽任何一个角落却唯独不动这个抽屉的原因是什么。藏镜人懒得去挖掘根源性的存在，因为谁也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

他不太爽他的好友要跟着过来，被发现这些秘密一点都不值得高兴，他看了眼结婚照，想了想扔进袋子里，因为他早离婚了，他再看了眼友人的合照，同样扔进袋子里，因为他的友人一个近在咫尺，一个正在国外逍遥自在。

他是来查封这间屋子的，按照规定外人不准进，放温皇进来完全是动用了私权。他走时温皇跟在他的身后，回头环顾了一下边边角角，稍作感慨道：“再给你机会，你还会搬进来么？”

藏镜人咬开钱包里的隔缝取出钥匙，接着将手铐打开，他侧目淡道：“黑客先生，跟我走一趟吧。”

28、我们还没做过的事

两个男人待在廊上，看着后辈在院子里玩耍，这种日子仿佛成了最好的良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神蛊温皇点燃了香炉，倚在一边乐呵呵地摇起羽扇，絮叨着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比如他们的过往，比如他们还尚可期待的将来。

不远处无心始终追着凤蝶跑。小凤蝶几岁的她将对方视作榜样，毕竟凤蝶确实无一不擅，精明能干，又端庄大方。

丫头们都是互相吸引的，这一点不亚于父亲们的感情交流，打趣中也能生出一片暖意，因此光是看着她们，父亲们的心就已融化了。

温皇有些怀念，“你和千雪倒是这样做过，而我没有。”

藏镜人也想到当年那个小大人般神神秘秘的少年，“你和现在一样，爱坐着，爱看着。”

温皇显得跃跃欲试，“若我现在加入，你会配合么？”

“……我们不是少年人了。”藏镜人皱起眉头回绝了他。

就算是以前，他们也不是如胶似漆的，拿到今天来怎么能做到相亲相爱？温皇耐人寻味的眼神投向他，微有失望的表情使得他心中一窒，本来不是他的错，好像他也得担上似的。

温皇轻笑，“罗碧，你没变过。”

而有人变过，也被拉了回来，连同离散的灵魂一起。

29、讨厌却爱着你的一切

自从三杰重聚后，发生过的事好像都不由自主搁置了，不想提出来时对方是那个挚友，想提出来时对方是那个害你的挚友。

不过大老爷们整天将受过的难挂在嘴边说不过去，再者，之所以没有转身离去还不是因为放不下又狠不下心，有时候不免有些唾弃自己，这么恨的是你，不够绝情的也是你。

温皇开始经常用他那副点到为止的小心翼翼来接近，他仿佛真的有在悔过，不过会认真悔过的他本身就不像他了，因而藏镜人不甚苟同他的作为，甚至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烦得糟心。

来时的路是一人走，去时的路也是，姚明月不在了，无心长大了，将军不再是将军，还珠楼楼主却一如既往。

偌大的风雪在身后飘，藏镜人远远看着视线尽头的人忽然迈不开步子，不知是产生了对方也会就此离去的错觉，还是自己开始慢慢老了，以至于变得越来越孤寂。

“千雪没来？”过了好久，就一段路而已，他才到门口。

温皇早早在门前相迎，儒雅说着：“他托我转告你最近有事，大概是黑水城里。”

“有了新朋友吧？”藏镜人马上就懂了。

温皇展开怀里揣得热乎的外衫，展开绕一圈给他披着，之后手没撤下来，就这样举挂在他脖子上，“这么冷，好友不觉得还珠楼里的汤婆子可以给你暖暖么？”

这么冷，所以说不定藏镜人就是这样被暖和到了。他蓦地抱住了眼前的人，臂力大到似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血液里，一件外衫裹住彼此，在苍穹之下成了相系相依存的两个生命，如此而已。

“好友……”温皇忍住笑，又心里痒痒想逗他。

藏镜人按住他后脑勺不让他抬起头，低声重复着：“我冷。”

30、迟来十年的告白

他们再见还是这间酒店还是一场419，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不能遏止的冲动与发泄，得出的结论映射了学生时代和社会生涯南辕北辙，读书时还能那样放肆放纵，到了三十多岁却不能再将那颗童心展示给所有人。

温皇是一家大型企业的外聘顾问，他同时担任着其他几家公司的顾问，自由而且有本事，他在束领带时多此一举拆了又系系了又拆，因此喝着酒的藏镜人注意到了他——

这一注意就傻了，他们原来离得这么近，就在公司聚会上，若不是刚从外地调回来，藏镜人到今天也不会发现他们是同事。

还是分手十年的炮友。

过去白净瘦削的躯体，现在伸展着修长的腿，光滑的肌肤诉说着弹性与活力，结实有料的肌肉与腰臀仿佛能承下超乎想像的入侵。

不知疲倦的兴奋延至第二天清早，宽大的落地镜里映进的是两个饿了很久发起癫狂的野兽。

“轻点……”纵使有过经历也过去好久，再一次的撑开是得吞下这么大的物事，温皇交代过一回仍是不可适应的，他摇晃了一下绷起全身。

被他夹紧的藏镜人倒抽一口气抓起他的发，揪一把重了，揉一把又轻了，神魂颠倒地在回忆里食用着新的记忆，啪啪啪声与水声贯穿四季，人与人的距离在几乎断绝之后又重新活了起来。

“温皇。”藏镜人让他背对着自己坐在腿间，咬一口他的肩膀，连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温皇深深觉得这彻夜醒了又来的招呼是要付费的，他的脚趾头缩了缩，嘴唇轻颤，“我得回到岗位了。”

“现在你的工作就是这个。”

温皇失笑，“你没有表示，我该怎么尽我的职？”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藏镜人硬着头皮耍无赖，“赊到下次。”

“哈。”回头交换了一下唇舌勾缠，温皇静静瞧着他，末了讥讽地翘起嘴角。

“你笑什么？！”

“我是觉得好友没胆子。”

“说得你好像很有勇气？”

殊途同归就是这样了，在这方面都是意外笨拙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