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那个黑手党KISS的梗。

主线是恨心结婚现场发生的事，副线是藏温的一场斗法[?]

黑手党X神父

[3回]

*

神父一直在强调那句话，问着“你是不是杀了人、杀了多少人”，罗碧心不在焉摘下黑漆漆的手套，让它像个俘虏一般匍匐在手腕上，而他利用这个间隙抽了一支烟。

要不是事件刚好发生在教堂里，钟声也不会一直在响，条子来了又走，留下记录员抱着笔记本，还举着恨不得挖出些什么罪行的相机。

他和神父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神父马上得出答案，这位是史上最不配合的信徒，而他偏偏光临忏悔室，做了那个最不虔诚的忏悔者。神父仿佛很口渴，他一定还有心理暗示的技能，不然怎么眼睛像在说话，所以罗碧不太看他的眼睛，也不看他被水润湿后、饱满且好看的嘴唇。

“你以为黑手党是做什么的？”罗碧的发言包含着鄙夷和骄傲，在黑手党盘聚的时代，他不过是草草一笔，毕竟森林间滋长的永远是黑暗，纵他有万恶，他也还有足够支撑的信念，还有隐蔽自己行踪的手段——如果不是发生在教堂的话。

这个神父有个让人听了就暴跳如雷的名字，神蛊温皇，一个不符合神职业者的称呼，甚至让罗碧唤不出来。

罗碧自动省略了前面两个字，将后面两个字咬在嘴里，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字眼，是他凶猛的警告，他如果长出利爪，早将对方按在桌上，把利爪刺入他看上去很白皙的皮肉间，尽管用黑色常服掩盖得很好，罗碧也还是看到了他盈盈可握的手，以及透着点病态的毫无血色的外表，说真的，如果不是他的披肩上有很明显的十字扣，罗碧会以为他是吸血鬼。

“目前的情况，我想要了解，你却封闭了想要纾解的窗口。”羽毛笔在温皇手里运用自如，“唰唰唰”的声响应该是当下最好听的声音。窄小四方的忏悔室墙面有一张巨大幅的神祗降世图，而他就被笼罩在圣光之下既肃穆又神圣。

不久之前他还有一个副业——那是肯定，忏悔室绝对不是他限定的活动场所，他还同时负责很多工作，其一就是作为婚礼见证人。

婚礼上新郎和新娘郎才女貌，自从亲吻礼开始就如胶似漆，分都分不开，新郎的家人一个都没来，新娘的亲友却很多，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每个阶层的，还有几张老面孔。

神父目不斜视，帮忙吟唱一些山盟海誓，眼角余光留意着隐藏在座位中的危险，好像还有人身怀伎俩，枪支也有不同型号，这些人找的购买渠道，是神父以前就拒绝合作的某军火商。

“哼，你知道吗，一个本来就不安份的新郎，做了最安分的女孩的伴侣，女孩会面临什么？”罗碧将香烟的最后一截摁进烟灰缸里，修长的腿无法在桌底下安放，所以狠狠磕碰着桌腿，有点可怜。但是桌子就长这样，就算温皇施以怜悯，也不会变个身拉长一点，所以温皇收回视线，决定不予关切。

罗碧觉得他真是个冷漠的人。

就像他甫听闻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惊愕地说这个神父怎么有点眼熟，不过他当时不是黑头发，是波浪一样的卷发，就像白色恶魔一样时，只是挑了挑眉，将快拿出来的枪又塞了回去。这座教堂偏僻又老旧，很少人会选在这里举行婚礼，毕竟这样颤颤巍巍的角落最容易助长本事，哪怕有些人狂妄自大，根本就没有本事。

“重重的硝烟，漫长的折磨，还有永无止尽的不幸福。”温皇说完，面上浮现一丝痛苦，他确实见过很多璧人，这些璧人只要离开教堂又会变成悬在双面镜上的刀刃，喜忧参半，没有未来。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神父只是见证者，不是经营者。

罗碧感觉他凉凉的眼神折磨到了自己，头皮因着他发了麻，手脚也冰冷。说到底这就是一个事不关己的人最常见的发言，对于他说的所有话都不必听进去，可忏悔室这么小的空间，罗碧实在不能当他不存在。

“我是个寻仇的人。”罗碧狠狠剜他一眼。

“在场很多都是寻仇的人。”温皇雷打不动，好像很是慈爱，可他的注视没有落脚点。

“他们寻新郎的仇，因为新郎结了很多仇家。”罗碧真想告诉他去多做点准备再来提问，后来想想，只是神父而已，还是个有可能在地下黑市也很活跃的神父。

看出他在很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温皇平和地笑笑，就差凑上前去给他一个拥抱。这副假面镶嵌在脸上太合适了，日复一日不知做了多少次，多少人因他一针见血的质疑而怀疑自我，再陷入本我的苛责中，然而也会想有这样的一天，会有一个纵使他在加剧他的痛苦，也想静下来听下去的好家伙，不一定是信徒，可一定是狂徒。

温皇想起了新娘的样子，漂亮可爱，面容……呃，与眼前这位有点相似，一样湛蓝的眼眸，区别就在于，新娘娇憨可靠中又有一种飒爽感，这种飒爽怕就是来自遗传，他们眼中同样坚毅，只是模子分了大号和小号，而大号的又因风雨与雪霜堆砌了不少岁月的痕迹，显得沧桑和残酷。

至于新郎就不太记得了——罗碧读懂了温皇的疏懒，有些意外，不过很满意，沉沉地冷笑，算是稍微对他另眼相待。温皇很是意外，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对方就可以把你当成是同路人，可他们是吗，怎么可能呢，不然怎么会在忏悔室揭发他的一切？

温皇笑出了声，他的神态忽然有些转变，从人畜无害过渡到一个箭在弦上的状态，也许他在期待什么鬼东西。而且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贪婪，神职人员的衣服套在他身上犹如套在枪支上的糖衣一样滑稽，明明方才还没有这种发现，他真的很善变。

罗碧开始相信，他一定是个引导者，来人可以心怀迷茫，或者就差破釜沉舟，他的存在，便是让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个我知道，你接下来一定要说，为了你的女儿，你要保护她，然后和在场所有人为敌，新郎有这么多仇家，谁都不想见他好，所以，你也不想见他好。”温皇透过字里行间顺便说了一下自己的行踪，他趁乱抱着法典走了，既然婚礼结束就没有必要去冒枪林弹雨，临走前指导了一个新手，说他的子弹都没上膛，把那个人气得脸都红了，气急败坏朝他开了一枪。

他身形矫健，马上转一圈用法典去挡，看着穿成长长一道沟壑的弹孔，他叹了口气，而另一旁新郎在哈哈大笑，他一直搂着新娘，不仅没有让新娘遭受危险，连自己也毫发无损，众人就好似被耍弄的猴子，只是在单打独斗。

这些罗碧都看在眼里，因为罗碧也想保护自己的女儿，从新郎身上抢下来，显然他有点可怜，女儿拼命向他示意今后会幸福，他被眼前硝烟蒙蔽双眼，心里确信绝对不会幸福。不惜一切，从一开始就做了这个计划，一定要扫除所有障碍。

“你不想让你的女儿嫁给新郎。”温皇支腮看着他，另一手又在写字，不知添油加醋说了什么。

罗碧想从上面找出点什么痕迹，但字迹潦草，看不太懂，扭扭曲曲的笔迹，与其说天生如此，倒不如说是故意的，人如其人。他现在也有点口渴，目不转睛瞪着温皇手边的水杯，说：“我觉得那是地狱。”

“这里是教堂，你却觉得是地狱，难道不是因为你生活在地狱？”温皇一边做着“我永远是你知音”的样子，一边说着截然不同的话，“万分恼怒之下击杀了几名喽啰，这些人其实也是黑手党的人，只是能力稍逊于你。”

“作恶者，必被恶诛。”就算动不了女儿分毫，他们朝新郎开的枪，也将火星子掸到了她的面前，不可饶恕。

“单枪匹马的恶人，哈。”温皇亲眼看着自己的水杯被夺走了，对方怒气冲冲，显然被他的言语激到脸色铁青，喉咙咕噜噜吞着水，喉结轻轻在动，仰起的下颌，颇为赏心悦目。

后面其实没什么好说了，滋事者一半被肃清，一半吓得东躲西藏，新郎带着新娘私奔，只将新娘的父亲留了下来，神父见事到终焉，也从里间转到前面，并且关上了门。

他与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黑手党对峙，被那样充满疼痛的眼睛注视着，神父以为自己就是那本中枪的法典，体验着非同寻常的人生。

“啪嗒——”空了的水杯重重砸向桌面，震得搁置在那的羽毛笔往上跃出一道弧线。

罗碧看着他。自然，若不是这个神父一直在阻拦，他早已追着那对新婚夫妇去了，枪里子弹还没用完，因为打不到新郎才打喽罗，这只是泄愤而已，不是结束。况且温皇明里暗里也在提示他，之所以新郎安全，还不是新娘处处在护他？新娘锲而不舍声明自己会幸福，然而关心则乱的人永远被关心蒙上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暂时性失明了。

温皇全当他也看不见自己，持续的劝解已然让自己失去了耐心，而蔓延在脸上的贪婪反而剧增，好比山脉上疯长的草木，受着雨水眷顾纷纷长成。罗碧还没有将黑手套戴回去，他的手指既长又骨节分明，不耐烦地叩在桌角，温皇看着他的手，缓缓站起来，越走越近，罗碧心中一跳。

他想要干什么？他有什么意图？

“忏悔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婚礼即已结束，则礼成，他们已经是夫妻，你如果真的想暗杀新郎，就必须接受一个事实，比如新娘有一天会替代你来找我忏悔，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温皇的声音很动听，他是一名尽职的神父，如果不是喜欢多管闲事，那就更好了。罗碧看着他执起自己的手，以为他要亲自己手背，因为每一个手下都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宣誓表达忠诚，然而不是。

竟然不是——温皇直接吻住了他的嘴，柔软的嘴唇挤压在齿间，真的是一场折磨。他身上带着太过清冷的空气，神职人员的冷情刮走了怜惜之心，所以剩下的或许只有赞美对方的勇敢。

两个人如同被剥开了灵魂，将吻当成问候与交流，从蜻蜓点水到长吻，舌头是最可爱的信号。罗碧从他嘴里尝到了一丝丝的甜味，心想，是不是别的忏悔者都无从得知这个未解之谜。

温皇的笑意从眼里溢了出来，也许他与这个男人以后都将不会见面，但现在的愉悦便是永恒的愉悦，对方第一次得到，他也第一次得到，彼此打平。

温皇确实在说他不只是一名神父，他还是他永远的知音，他也会帮忙处理后续的事，至少保证那些闲杂人等不会打扰一对新婚夫妻。既然有台阶，罗碧为什么不下呢？他甚至在这一刻看到了女儿所说的幸福，在一场与同性的吻中，收获了一道极美的暗号。

他们吻得意犹未尽。

罗碧忽然说：“你是白色恶魔。”

温皇感觉到了热，他接触着对方的注视，忍不住摘下披肩拎在手里，然后弯下腰，笑着继续与他接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