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说不出口的话

*文：慕卿

*CP：弃天帝×忌霞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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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霞殇所在的道门组织比起那些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显得默默无闻多了。 但尽管很低调，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出了他这个瞎操心的人。

他爱操心，没事就去别人的破事里插一脚。

在这个本来就不算太平的武林，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话，没有人愿意去助你突出重围。所以，忌霞殇，连同他所在的组织，都成了被人嘲笑的笑柄。

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样都是有限。

[0回]

一次，他遇到了一个瘸子。他与对方完全是萍水相逢，但由于对方一句“能听我一言吗”他就真的竖起了耳朵。

他手持御风扇，一袭白袷雪衣，足踏凌波金靴，倚在树下。他的人是温润的，他的笑意是柔和的，而他的眼里，睿智中又有一丝清明。他永远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面对现在的局面，也只有叹息而已。

瘸子道：“公子不是救世之人，为何还管这世道？”

忌霞殇想了想，“生来就不是为了他人，借此去体会他人的喜怒哀乐，也是一种收获。”

瘸子淡道：“那你看到我，想到了什么？”

忌霞殇道：“身残，心不残，声音朗朗，似有正直乾坤。”

瘸子笑道：“没有人会自称自己正直，所以当听到你这般评论我，我觉得欢喜。”

瘸子消失了，忌霞殇若有所思。这只是很平常的遇见，因此，当出现第二个人，他也权当是第二次萍水相逢。

来者黑衣黑发，乌黑深邃的双眸仿佛藏着深水远山，举手投足皆是冷清。他的衣袖上印着水墨青花，但普通的水墨青花远没有这般盛气逼人。他望着他，就像一只鹰寻着了猎物，透着一股沉沉的强势和压迫。

他向忌霞殇走来，俊美的脸上荡起一记似笑非笑。忌霞殇心下微微一凛，但表现出来的还是云淡风轻，微笑道：“方才的话，阁下也听见了。”

“嗯。”男人走起路来极其优雅，而话一出口，却有孤傲之意：“你可叫我的名字，弃天帝。”

忌霞殇了然道：“近期正道连续遭受袭击，便是你。”

“我遣我的手下去做了，他们不堪一击，明知不可为还为之，我只是让他们正视了自己。”弃天帝回答得非常诚挚。

忌霞殇笑了，没有说话。

弃天帝优越的视线扫过他的唇，霞光映射下，那里似会变色，“刚才和你说话的，是我的化身。”

忌霞殇惊诧道：“哦？”

弃天帝又道：“然而你，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我的全然不同。”

忌霞殇向后退了一步，笑道：“瘸子有瘸子的想法，断了腿，有断裂的人生，那是不完整的。而你，身体健全，身份高贵，看人的目光也不同。所以我不会将你们混为一谈。”

弃天帝陷入了沉默。在他低下头，黑缎般的长发拂走肩上的落英时，忌霞殇已走了。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尽头。

忌霞殇原以为，这是奇遇。既然是奇遇，那有过就可以了。他依旧一派惬意，没事帮帮这里助助那里，遇到冷眼看他的，一笑置之，遇到倾慕他的，他有礼地弯腰表达抱歉。

羽扇被他握在手里，像有了生命，一下又一下，扇得他的一双眼睛也入了风，稍冷的感觉令他半阖起眼睑，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

在晨雾中，他的睫毛被露珠造访，远远一看，好似要奏起春曲。

这天，瘸子又出现了，他出现在露水的另一头，面容惨败。他几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模样，两腮已凹陷进去。在忌霞殇的讶异下，他道：“主人遭到了报复，我不得不和他切断联系。”

“是么？”忌霞殇摇扇的手停下了，“我也有听闻，武林正派群雄并起，联合讨伐弃天帝。他既在当初选择好了，那今日的结局便是注定。”

仰起的那张脸凄凉又哀伤，忌霞殇不忍，只好补上一句，“节哀。”

极端的两个容貌，一个过于英俊，一个过于苍白。

不知不觉，这个瘸子一直跟着自己。忌霞殇意识到，这人已经没有回去的地方，善良的他没有加以拒绝，这就默认了。

因常管江湖上的事，他无可避免地沾上了一身腥。他所在的组织不再承认他的身份，他成了独自一人。但这也是他的决定，他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只是有点不舍，毕竟是长大的地方。

杵在木屋前，即使已有一段时日，还是无法习惯多了个人的生活。

他偶尔会在煮茶的时间愣神，大概是在判断落到这番田地的忌霞殇值还是不值。但人活一世，没有抱负便没有乐趣，不管结果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的坚持。

他雪白的衣袂摊在草地上，点点红意与额饰交映，缀得他的脸色也酡红，特别吸引人。他常在屋外头顶日光假寐，暖和的薄纱罩着他，让他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每当他刚沉浸在静谧的思绪中，就会有轻微的呼吸响起。好似故意又好像不故意，散落在鼻尖，有着冰冷漠然之意。微微皱眉间，他会蓦地清醒，而他收拾好焦距，只有瘸子在那里艰难地攀爬着台阶。

他站起身， 过去扶住。

瘸子会感激地笑道：“多谢。”

忌霞殇没有说话，只是抱了一下他，传达安慰。

半年后，江湖上换了一波又一波新鲜事。而忌霞殇，已经很久没回去那间木屋了。他临走前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那里环境清幽且位置隐秘，瘸子可以就此好好度过半生，不会有人发现。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蠢人。慢慢地，他已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

他再出武林，武林已流传属于他的传说，并为他起了个很好听的外号，叫“忘世麒麟忌霞殇”。说书人说起他的遭遇，是怜悯，是感慨，是生不逢时。

打从热闹的说书气氛里经过，他摇了摇御风扇，微微一笑。

他现在轻松多了，为的只是找一个原因。他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了解到那个曾被讨伐的人以及那人所在的地方其实并没有遭受到伤害，他所在的蓬莱岛太遥远，大部份有志之士都在途中丧生了。

唏嘘的人，包括他自己。何其相像呢？

他仿佛能想像那个男人如何挑起嘴角冷哼：“不自量力。”

坐在茶棚里，弯下腰拿羽扇拍着有点酸痛的小腿。走了好一段路，几近麻了。这座茶棚建在昆仑山下，座无虚席，毕竟离下一间客栈要很远。就在这时，忌霞殇的肩被拍了一下。

他原以为是小二，因为之前点了两份小菜。

可不知是恼怒他的不理睬，还是其他，他被硬生生扯了起来。有人将一双手穿过他的胳膊，架起他，他这时候好像成了软绵绵的猫，竟能让对方不费吹灰之力。

在众目睽睽下，他被抱到了长凳上半跪着，然后跟始作俑者四目相对。微扬的下巴上幽暗的眼，写着高贵和儒雅，对方通过这种方式俯视他，施舍中浮出一丝威慑感。

忌霞殇只觉得那一双放置在他胳膊下的手快要将他折断了。

“先放手好么？”他微笑。

男人淡道：“你又要抛弃我。”

“弃天帝。”忌霞殇看着他，“你和你的化身是不同的。”

弃天帝冷冷看着他，“但你，对我来说相同。”

忌霞殇想起那个瘸子三不五时投过来的灼热视线，叹道：“所以你杀了你的化身，再扮作他来靠近我，我该觉得荣幸，是么？”

弃天帝不再说话。

但吻向了他。

弃天帝强势地扣紧他的下巴，张开嘴啃咬他柔软的唇肉，激烈得连忌霞殇所借力的八仙桌也摇晃了起来，而他跪着的长凳，更是快倒了。突如其来的惊惧使忌霞殇手一划将桌上的筷子和杯子全扫到了地上，发出“砰砰”声响，招来所有人的注视。

“放……开我。”饶是脾气再好的老好人，眉宇间也起了愠色，随着倒映在他的一双眼里 ，竟成了被世道所背弃后的所有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找着了出口，全部宣泄了出来。

弃天帝没想到他会有这种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忌霞殇似乎已泣出了泪，但说话的语气却凉得通透：“我有什么错，弃天帝，你说说看，我做错了什么？”

谁都有坚持，所以谁都没那个权利去责怪别人。

弃天帝不再对他做什么，而是拉了他的手，步出茶棚。刺眼的日光让忌霞殇不禁伸出手遮住了眼，两人皆陷入了沉默。

“你没有错。”弃天帝开口，“我也没错。”

“……”忌霞殇不知是笑还是苦笑了。

弃天帝走到了他面前，忌霞殇不得不顿步。

那泪还挂在眼角，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这番景色，谁也不会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随着晶莹的停驻，忌霞殇脸上的淡粉色好像晕开了，而被亲过的嘴唇，更是不染而朱。

弃天帝道：“感觉如何？”

忌霞殇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话一直都不肯说。他也实在不想和对方周旋，刚想走，才发现手腕还被捉住，于是准备说话。

谁知弃天帝比他更快，“不讨厌的话，就不要拒绝第二次。”说着，倾过了身，吻走那微咸的液体，接着送到了忌霞殇微张的口里，让忌霞殇也体会这种涩极的感受。

对于忌霞殇来说，流泪很正常，但被一个男人、一堆人看到流泪这种事，很难堪。

他在走神，弃天帝得以深入。舌尖一探，这械就不得不缴了。

片刻后，忌霞殇的手死死捉着对方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他低着头，无法克制地心跳。因为这次比刚才完全不同，太过温柔，让他不仅感觉到了被人捧着的满足，还有一种被填补了空虚的感叹。

他只好默认抱过来的一双手揽过他，自己则将脸伏在那宽阔的肩上，无声地叹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