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众生千相，我取一面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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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来得匆忙，滞留在原地的人多得数不清，黑压压的人头跟下饺子似的，空气中全是难闻的汗水味，这让爱干净的羽人非獍打了个喷嚏。

按照常理来说，旅客耽误行程这种事确实会发生，说到底地球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意外。可再想想，意外之余有什么，那就是无法阻止的产生自压抑难熬心态下的细枝末节。

简单直接点，羽人有人群恐惧症。这一节节车厢看似有条有序，还是挤挤攘攘。他不太舒服，额头冒着冷汗，双手环在胸前。

[0回]

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留着络腮胡，正在看报纸。他的前座后座都是同性，其中一个特别亮眼，年纪大概与自己相仿，模样也帅气。

羽人会腾出空去观察，整得像一个心怀不轨的家伙。那人总是望着窗外发呆，手边放着保温杯，无所事事地打着哈欠。通过玻璃的投影，他能看到那人懒洋洋的侧脸，硬朗的线条一览无遗。

这也许是羽人唯一可以打消不安的方法。

可他忘了，既然他会这样做，那么，别人也会。怔忡间，他的大腿覆上了一只手。旁边的人依旧在看报纸，却开始进行骚扰。

对方没掩饰住贼溜溜的投机取巧，看上去猥琐又难看。羽人本想置之不理，奈何对方蹬鼻子上脸，手在他的裤拉链周遭游移不定，之后转到圆润的臀边，揉着。

羽人冷冷看着他，“拿开。”

那人反倒兴奋了，咧开嘴道，“就算要呼喊，你也不敢吧？男人都有自尊心，况且你是被同为男人的我摸。”

羽人心惊肉跳，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他定了定神，捉住对方手腕一转，直疼得那人哭爹喊娘，三秒后，竟照样泰然自若，一脸笑意趋向于病态兴致，像个受虐狂。

羽人越是恼怒，对方越是开怀。

这年头，最烦人的就是不要脸的。

羽人正准备离开座位，却被对方一扯，直接拦住了去路，还趁机伸手占便宜。羽人此时正扶着前头的车座枕，微微攥紧的手指陷入困境，一时两难。托他福，另一个男人察觉到了他的失态。

燕归人正为滞留无聊得很，几次打了瞌睡睡了又睡后，发现后脑勺被拱来拱去。可以想像的是背后的乘客有蹬腿的爱好，难以想象的是也许正在看电视笑得前俯后仰。

仰起头的刹那，他与他对视上了。

怎么说呢，这人的眼睛竟有几点琥珀色，这是燕归人的第一印象。

紧接着，他看向这人苦恼的神情。似乎在求救，又实在拉不下面子干脆耗着，姿态滑稽又别扭。若只是恶作剧，这人的青筋不可能窜得飞快，而若再不行动，燕归人的脑袋快要被砸穿了。

他蓦地站起身。

羽人没想到他会如是动作，愣住了。

一同惊吓过度的是骚扰者，随着燕归人缓缓回过头，那手就停在羽人的衣角，正准备钻进去。燕归人干咳了声，来到跟前抱住羽人的腰，“好想你，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看不到你的结局，分分秒秒都想抱着你。”

羽人跟个傻子一样僵住了。

值得表扬的是，在燕归人礼貌又暗示性十足的眼神信息下，那个多余的骚扰者自觉地离开座位，内心里奔腾着不可置信。

羽人重新坐下，身边的男人放开他，也自顾自霸占了座位。侧目一看，这人好像完全记不得方才发生了什么，现在惬意地抱过保温瓶，并冲前座的乘客打了打招呼。

车厢里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理睬你的言行举止。羽人舒了一口气，背脊向后一靠，“多谢你。”

“小事。”燕归人看着他由衷道，“这种情况，你可以选择不说，我懂你的尴尬。但你选择逆来顺受，我不认为是个好选择。”

羽人端详他，“我没有逆来顺受，只是在找机会。”

“说不定就在你磨磨蹭蹭的时候，埋下了噩梦的种子。”燕归人给自己倒着水喝。

羽人欣赏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紧蹙的眉头一舒，“你的三观很正。”

“好说。”燕归人失笑。

羽人迟疑，“你叫什么名字？”

“燕归人，第一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羽人开始积极起来，认为滞留没什么大不了的。旅程还没开始就象征着结束，他们朝的是归家的方向，却还是隐隐有了期待。

和燕归人一见如故，另外对方见过自己的窘境，反而愈发亲切了。

两个人就这样东西南北地侃，羽人了解到燕归人是个老师，怪不得有副温和低调的气质。燕归人也明了原来羽人是个作家，怪不得首先想的出发点不一样，估计在为新的小说大纲实地考察文案内容的背景故事。

“你去那个地方旅游，是为了工作？”燕归人对这类人一向佩服，有数不尽的想象力。

羽人点头，“亲眼看一看，才有眉目。”

“所有作家都像你这样有强迫症么？”奈何燕归人是生物老师，对此一窍不通。

“不，”羽人沉吟，“也许只有我，哈姆雷特终归有一千个。”

“一千个哈姆雷特，好说法。”燕归人笑道，“然而，我仅仅和其中之一相遇。”

“嗯。”羽人听了心情很好，这种形容真浪漫，因此不再计较那究竟是不是悲剧人物。

燕归人又在拆包装，他貌似闲不下来，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嚼零食。看他高大的身材，以及为了配合姿势曲起的一双腿，可以猜到需聚集和消耗不少能量。

闲谈之余羽人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好像也跟着握上了那个保温瓶，一起取暖了一番。

他望过来，神情柔和了许多。

燕归人饶有兴味地瞧着他，“这下，你已经完全忘了不愉快的经过。”

羽人承认，“你的存在感很强。”

“哈。”燕归人感慨，“人生百态都发生在路上，一场邂逅一个情节。”

“你说得没错。”而且身为作家的羽人更明白这层意思。

燕归人霍得看向他，双目炯炯，嘴角上扬。

这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男人，目光看似简单，却也灼灼，证明内心里有很多想法，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羽人深觉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短暂的时间，他看到了人性两面。

他亦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神态，轻松自在，微有揶揄，十分坦荡。他道，“你想说什么？”

燕归人道出心中的向往，“你会写我么？”

“写你？”羽人意外。

“在你笔下，我是怎么样的。”燕归人在意，“好奇，疑问。”

“但我不想。”羽人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燕归人怎么问也问不出原因，只好不再勉强。终究是陌生人，应该有所保留，而不是全盘托出。燕归人已经窃喜，毕竟难得。他偶尔看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于是双双愣在原地转不过弯来。

羽人非獍。

他悄悄念叨着这个名字，到最后感觉带上了自己的心境，有了异样的色彩。这或许是读者的观感，对于作家的反应如出一辙，非常诚实。

他们挨得不近，也不远，刚刚好，手肘间的空隔就像一副牛排的生熟程度，还在沐浴着火候酝酿。

羽人正在捣鼓票根，燕归人微微一怔，压下了欣喜。以至于，长久的时间过去，双双下车后，面面相觑。瞪着面前的男人，羽人奇道：“你和我在同一座城市？”

燕归人微微一笑，率先迈开了步子，“能和你再走一段路么？”

“好。”羽人跟上他，垂眸浅笑，感觉春日的阳光刚刚好。

你听过“缘分”这东西么？

缘分就是你一动不动，它会自动来找你。

而你，并不希望这样的人出现在字里行间，而是独独走进你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