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守护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 
 
“欢迎回来，燕归人。” 

耳畔响起的声音清浊可辨，如涓流淌过的动静，沁入心底阴暗的部份，疏开云雾。

[0回]

说着话的男人，已鲜血淋漓，摇摇欲坠，而那剐入血肉的伤口，每一道都出自他手，燕归人脑海里错综复杂的一切豁然开朗，以至于连握着武器的手也微颤，颤抖着拿离。 

打横抱起，才知这人轻得不可思议，腰似乎一捏就要断。绿边白底的发带绕了几绕，几乎缠上了燕归人的袖口，与黑漆漆的发缎彼此不舍，又仿佛带着一股倔劲儿，承载着主人不久前的坚持。 

“羽人非獍。”将人揽入臂弯，燕归人深深喟叹。

既孤独缺之后，羽人这是第二次开八翼，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这幅景象。遗憾的是那时那刻，自己并不冷静理智，满脑子只有杀了对方。 

他们彼此了解，他亦知没有谁比羽人更明白，若不倾尽全力，怕是不可能就此拉回搭档。毕竟他们之间的默契可谓无人能敌，多次的并肩作战远比针锋相对要收获利弊，甚了之间的优势和劣势均为何。 

众人汇合，风莲唤了不下六次，才唤回燕归人飘远的思绪。

燕归人默然，后将人小心翼翼地放下，目不转睛看着，不太放心。风莲提议将羽人送去疗伤，燕归人赶紧再弯下腰，却被愁落暗尘阻止了。 

“怎么？”燕归人不解。 

愁落暗尘道：“羽人非獍之前有交待，如果你平安，就回去你该在的地方，好好休息。” 

燕归人皱眉，“是我伤了他，我应该留下来照顾。

”愁落暗尘道：“他怎么想，你很清楚才是。” 

“……”确实。

就像事先羽人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那样，羽人多少也能算出事后燕归人会自责不已。现在该庆幸的是羽人还有救，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燕归人怕是要愧疚一生。 

他真的听了话，慢吞吞走向平水窟。同时，他出来的次数也变得勤了，隔三岔五出现在识玲珑面前，询问那人的情况。

第一日，识玲珑微微一愣，猛然惊觉这位不是不老城戴着面具的燕归人，而是货真价实的。

第二日，识玲珑想到不老城的大家但凡少了哪样欠缺的部份，就会用面具弥补那样，再细细瞧对方，一时间也在好奇究竟是缺了那种有恩必报的正直，还是沉淀下来的温柔。 

“你后悔吗？”第三日，燕归人踱至床边坐下，识玲珑忍不住问。 

“不后悔，但我还是错了。”燕归人发现，羽人蹙紧的眉头比起往日有过之而不及。 

识玲珑来回看他们，“你会报仇吗？” 

燕归人沉默半晌，才道：“他们救了我。” 

识玲珑心思单纯，可也因为一些经历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她问：“你会如何偿还羽人非獍？” 

“生死交托，还不尽。” 

“嗯。”离开前，识玲珑小声道：“伤口受了感染，他发烧了。” 

燕归人一怔，视线流连在那张脸上，果真薄汗涔涔，越聚越多，不消片刻，犹如淋了一场大雨，汗味浓重，而散发出来的湿气，更是数不清的灼热。覆手上去，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触感，烫得惊人。 

燕归人还待问识玲珑有没有服过汤药，可张望了好几下，人已经不见了。

好不容易拉起被子，又被挥手掀开，睡梦中的羽人微微鼓起两腮，好像碰着了什么不好受的事情，非要跟燕归人对着干。 

燕归人的耐性本来很好，可不知怎地，马上就被消磨光了。

怪只怪平素里羽人不爱说话，闷得像葫芦，虽然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然而燕归人还会有所期待，比如羽人会否在自己面前敞露心扉，说一说最近都遭遇了什么。 

而今你闭着眼，我睁着眼，想交流交流也无济于事。手边被羽人攥着的围襟不停地起褶皱，燕归人腾出手解救它，为了不使这个人再动来动去，果断奉献出一只手。 

羽人不客气地捉着，身体随着挪动，一床被子宣告阵亡，掉落在地。而没有被衣衫遮掩住的肌肤红通通的，明明外边还没降临暮色，这边俨然浇了一片霞光。 

羽人非獍抬起沉重的眼睑，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脸无奈的燕归人一声不吭注视着手臂上的咬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快被强势的力道扯着一同扎进床那头。艰难吐着呼吸的自己则跟个动物似的攀爬在燕归人肩上，也许是上面的凉意中和了本身的热气，舒服了许多。 

羽人不自然地退开几许，“燕归人，你没事了。” 

“嗯。”燕归人坦然道：“我不介意你这么对我。” 

羽人抿了抿唇，“你觉得对不起我。” 

燕归人如同有了读心能力，陈述他的想法，“你不努力，死的人会更多，你责无旁贷，因为你离我最近，又是你为了救我将我带进长生殿。” 

“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羽人缓缓倚在床榻，还是有点头晕目眩。 

燕归人看了他良久，微微一笑道：“你无私无惧，总会让我有种错觉，我对你还不够好。” 

羽人横他一眼，“我们是朋友，不是恋人，没必要拥有这种想法。” 

“你很轻。”燕归人转眼就岔开了话题，天马行空地回忆。 

羽人懒得跟着他的步调走，不管怎么样，松了一口气。这场闹剧总算结束，被控制的燕归人在术法的帮助下力量大增，且毫无顾忌，威力大得惊天动地。

曾经能败在愁落暗尘手里，无非是没有用尽全力，一旦静下心来，面对任何有关连的熟人，哪怕是陌生人，燕归人都会留几分余地，下不了重手，善良过头。

因此，羽人当时才会恼怒，为抢回孤问不惜一切。说起来，最近都在为友人奔走，好像一直以来都在为友人奔走，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延伸的。 

羽人跟他分享一则笑话，“有人说你头脑简单，做事不考虑后果，昔日刀戟戡魔的戟让大家失望了，和‘刀’战将起来。” 

“哈。”见他一本正经形容，燕归人失声笑道：“我的所作所为，误解也正常。” 

羽人睨他，“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回到原位的被子终于得到眷顾，好好地盖着。 

羽人道：“你不生气，我讲它还有什么意义。” 

“你已经讲完了。”燕归人好脾气道：“反驳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如何？” 

“……”羽人装傻地撇开头，淡道：“我如今无碍，你不必守在这里。” 

燕归人十分懂得如何堵住他的想法，“闲来无事，锻炼身体。” 

羽人轻叹，不再说话。

他扶额，原本清明的一对眸子又变得迷蒙，身形晃了晃。手掌与额头都要粘到一块去了，热得好像睡在火炕上，伤口处隐隐作疼，还能感受到当时燕归人一击穿透的狠厉劲。 

羽人由衷道：“你一旦摈弃牵挂，如入无人之境。”

“错了。”燕归人拍着他的背脊，“如入无人之境的前提是，有了守护的事物，才会所向披靡。” 

“嗯，我知道。”不过是变相夸赞一番，竟然不受用。 

燕归人低声道：“所以你……你是在守护这段友谊么？” 

“看你怎么理解了。”反正都是有根有据的。 

燕归人指着自己，毛遂自荐道：“刚才你很舒服，可以再靠过来。” 

羽人觉得他才发了烧脑子不清不楚，无语道：“我不是孱弱的小姑娘。” 

“你就是昏迷在我怀里，被我抱回来的。”燕归人忿忿然，指出他干脆想当作失忆的过程。 

羽人沉吟，想了想，不再拒绝。他一动不动，张开手。

燕归人只好主动地倾过身，托住他的后脑勺按在自己肩头，温声道：“很快会好起来，到时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 

“好。”两个人叠加的体温着实温暖，纾解了痛楚，传递着关切。

燕归人的心跳声平稳，有条有序，胸膛结实，武者都不会陌生，大家都拥有一副健康强壮的体魄。都是男人，羽人也自然而然地接纳了，安心感环绕在周遭，睡意再次席卷，脑袋一歪就去会见睡神。 

燕归人不知他睡着了，还在说道：“听说我的内脏被换了，我估计成了人造人，宵也是那样的吧，我是不是可以跟他认亲戚了，斗一斗谁受伤越多越精神……”

他虽絮絮叨叨，但一点不会使人厌烦，反而体现了他细腻体贴的性格。羽人就算是沉浸于梦境中，也时而能将他沉沉的嗓音听进耳里，眉头悄然舒展，微微放松。 

第二日，羽人浑身清爽，又可以背着刀四处趴趴走，衣袂飞扬，跃跃欲试。倒是燕归人病怏怏的，跟在他后头，打了个喷嚏。 

羽人看着他，“你怎么了？” 

“小事。”原来这才是传染病情的最佳方法。 

羽人道：“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得歇一歇了。” 

燕归人颔首，“嗯。” 

羽人侧目，“你好像还有话要说。” 

一大早的，羽人就觉察到，燕归人始终在欲言又止。 

房里没有镜子，羽人直接解了发带咬在口里，用手梳着一撮又一撮乱蓬蓬的头发，熟练地系成一丝不苟的模样。前发垂在他的两鬓，也比燕归人那几缕点缀的白发来得好，况且，燕归人只要伸手抚顺就了事，远没有复杂的步骤。 

这一系列举止，燕归人从头到尾看进眼底，如芒在背，羽人难免尴尬。转念一想，也许燕归人在羡慕，说不定也有想束一束头发的冲动。 

这会儿，羽人自觉地猜出一二，殊不知燕归人道出的是，“你反驳了什么？” 

羽人呆住，好半天才转过弯来，咳嗽道：“我说你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很聪明，我们之中怕是只有你看得最明白，深谙处世之道。” 

燕归人诧异道：“发自内心么？” 

羽人奇怪地看着他，“我还用得着为了巴结你费尽心思？” 

燕归人走前几步，身后不远就是平水窟。他叹道：“我也想称赞一番你的为人之道。” 

“罢了。”这样你来我往，显得更生疏。羽人放柔了神情，轻声催促，“回去吧。” 

燕归人再次拥住他，感慨道：“多谢你。” 

羽人揪揪他的棉裘，强调了一句，“欢迎回来。” 

燕归人忽然道，“我能再试试么？” 

羽人疑问，“试什么？” 

“这样……”燕归人打横抱起他。 

羽人怔然，失衡的重量差点让他低呼出声，一双手胡乱在空中摆动，最后对着这人的额头敲上一记，“燕归人，放我下来。” 

燕归人无辜地撒手，“我就是想试试。” 

羽人翻了个身立定，心中一跳，摇摇头，“任性地像个大孩子。” 

燕归人迈开步子笑道：“我走了。” 

“嗯。” 

“下次见。” 

羽人盯着前方肆意舞动的披风，记起彼此肩并肩的画面经过，心潮澎湃。他也转过身，远目眺望郁郁葱葱的竹林，心里头暖洋洋的。

人活一世，可遇诸多情感，有亲有疏，有即有离。手中能握住的，是两人之间的连系，上前一步逾越了，退后一步可惜了，却都是人之常情。 

还是那句话，有了念想和牵挂，才会一往无前。 

我和你，只隔了一颗心的距离。 
 
 

 
（完） 
 
最近又在重温谜城，看到这就想写了。那则笑话源自弹幕吐槽，归归无端被骂了一顿，于是写来反讽反讽。 

【任性地像个大孩子。】请用宠溺的语气复述三遍！我认为羽人一定是这样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