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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千余载

将琴代酒,缱绻思慕,平生自有分。 (布袋戏及其他创作存档点,LOFTER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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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羽】春龙起蛰(上)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社祭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黑化三部曲(羽人)。

*****

起身温酒一壶,才知外面已经月上中天了。还不错的时日,二月二龙抬头。

村里的人都在摊烙煎饼燃烧熏香,为了驱走毒虫,毕竟将要迎来播种的季节。踩着水畔,沿途的湿意冷得羽人非獍微微眯起了眼,不只是被烟雾熏得,而是他本身就不喜欢这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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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里里外外的人,包裹得结实。

柴灰撒得到处都是,从远处的井边开始,一路逶迤而来,步入各家各户的宅厨,环绕水缸,蜿蜒不断。更应景的是,羽人手里的酒壶正在滴酒,随着他走动,酒线与灰线由平行到交错,铺了整整一半的径野。

绕过土地神庙,已经寥无人烟。

这里地属偏僻,不会有人过来,值得一提的是,白天的庙里相当嘈杂,大家都在此社祭。兴云化雨有龙神,户一角田地也有土地神。他们委托道家的武者前来帮忙加护,其一是拦门辟灾,其二是除他之外禁武,但凡多出一个,都会刺伤龙的眼睛。

“呼——”低沉的声音篆刻在墙上,却没人听得见。

周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的动静只有铁链的声响。当烛光一亮,吊在上面的男人轻易进入羽人的视线。若说别的地方女人犯了错会被浸猪笼,那么这里相比之下更为宽容,村民们只对外来者抱有敌意。

他们俩,同样不属于村子,待遇却截然不同。

“你来了。”男人的语气十分沉重,可见铐了三天三夜流失了许多水份。饶是再厉害的武者,不进食,不睡觉,都好不到哪儿去。

他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疤,露出青紫色,显然由着鲜血外流,再由着慢慢刹住。而就算一张脸再怎么污头蓬面,那一双眸子照样如浓墨般迷人,斜飞入鬓挑起了几缕白发,算是此时此地最为干净的风景。

自然。还有一个人很干净,那就是羽人非獍。

他一身白衣,袖口流苏无风自动,腰后的刀鞘镶着冷与暖,倒映在他清俊的五官不消一刻钟,就变得倔强。他手里还拿着酒壶,木塞已经拨去,酒香荡在四周,颇为引人入胜。

男人皱眉猛吸了一口气,喉咙滚动了几下,大概也被扑鼻而来的诱惑俘虏。然而他太糟糕了,四肢的负重压得他腿脚麻木,束住铁链的是重得无人能够搬动的铁球,他的脑袋只能垂下。

“燕归人,你从哪里来?”羽人淡淡开口。

燕归人沉吟,突然忘记对方唤的是谁,好似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他迟疑道:“你怎么认识我?”

羽人挑起眉,“你自己说的。”

“对了。”燕归人失笑,“就是你把我抓起来的。”

其实不是燕归人的武力不好,相反,他们绝对势均力敌。

只一看,他就晓得对方拥有深厚的内力,同样,对方也一定能看出他的斤两。奇就奇在这里的村民非常团结,单枪匹马哪里敌得过车轮战,将你逼到土地神庙,再放迷香,庙外还被团团围住,简直插翅难飞。

羽人解释道:“我收钱办事,你运气不好。”

“哈。”燕归人脾气很好,可铁链还是随着他躁动的心境奏起声响。他的身形摇摇晃晃,后面又回归平静,搭下来的眼睑疲累且困倦,一副神情破败得很。

他唯一一次如同回光返照般微抬起下颌,就是直向着羽人手里的酒。羽人见状将酒壶放在案几上,自己也坐下翘起腿,“你想喝,自己过来。”

燕归人不以为意,他只是陈述,“若我无事,我不会经过这里,这个村庄出了名的神神叨叨。”

羽人不置可否,“可你还是来了。”

燕归人看也不看他,一半脸隐藏在烛光下,看上去极为寂寥。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有听过?”羽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但那日擒住这人时,村民们都在欢呼着叫他,他并不以为这人被击败就连听力也丧失了。顿了顿,还是作答,“羽人非獍。”

“游方客?”

“他们作法有自己的道士,用武一般聘请外来人。”羽人摊开袖,长长的衣袂垂落在地,“我没事会接这个。”

燕归人难得地投过来目光,深不见底的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谁也看不懂。他的武器不在了,一开始就被缴了供到龙神庙里去,而为了不打扰那边的仪式,他们便遣羽人将他带来这里。

没有窗户的狭窄地儿,酒香无处可去,全打进他的五内。再次吸了一口,他如同一只野兽般发出了难听的低嚎。

尽管羽人事先有再多的好心情,现在也毫无兴致。他弯下腰缚紧靴子,并把短打裤的裤腿塞进去,这样站起之后更为轻松。他离得近了,上下打量着对方。

他从不去过问任何细节,有钱就办事。若涉及友人或在意的方面,他会斟酌,谁人都有底线。而像这样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他不会皱一下眉头。只能怪对方撞上自己,要换作他人,按对方那副身手,要逃何难?

这就是命数,不过,羽人不信命,他亦觉得一大堆祭祀活动有什么用处。那便只能说,燕归人太倒霉。

他发现,燕归人也在看着他,他得以瞧见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映入瞳海里。他没有放过酒,他有他的恶意,拿离几许,刚好是对方够不着的距差。拜他所赐,铁链声声悦耳,急需解渴的男人扭曲着脸,颓唐地低下头。

“燕归人,你为什么这么想喝酒?”他不禁疑问。

燕归人幽幽盯着他,不冷不淡道:“七七四十九天不进食,于我来说都是小事。而酒,不存在饱腹的作用,却能一展苦闷。”

“一口酒,能助你再被铐个好几天?”羽人瞥到他已被撕开的衣襟,新伤旧伤交叠的胸膛可谓英姿勃发。这是武者的优点,只有武者才有这样的经历。羽人也有,但他的皮肤并没有要留下痕迹的打算。

燕归人坦坦荡荡地笑,“有何不可?留得一口气,活着便是幸。”

羽人了然,“你也不信命。”

燕归人赞同道:“命何尝不是你自己的。”

羽人忽停,清冷的眼角随着他眨动眼睛泛起更加意味深长的信息,“你明知你的衣服当时被撕开,就是他们想就此惩罚你。你会接受?别的地方很保守,可他们很开放,他们不介意用少男少女榨干你。”

燕归人哈哈一笑,微眯起眼注视着他,“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被上较为痛苦,其余不会,因此我不会拒绝。”

“啧,早知你如此果敢,我还用得着拖你过来?由着你当龙神庙的祭品岂不是妙哉?”话不投机半句多,羽人旋过身。

武者的心思都是这么奇怪,有些人觉得来年再会无期,有要做的便做,有些人却不是,即使孑然一身,也固守在原地,听无雪的风声,看疏疏门前路。想当然尔,一盏烛,两个男人,清坐到半夜,照样起不到共鸣。

他打消对方的得意,“这几天是大日子,他们还是会以主为先,你很安全。”

燕归人没说话。

羽人倏地扭过头,冷冷盯着他,“还是说,你是一个自轻自贱的人?”

燕归人意外地挑起眉。

羽人非獍会过来找他攀谈,已出乎意料。而今,甚至开始怜悯起他来了,下一刻是不是还要将他扭转回正途?细细描摹那副眉眼,尚温柔,只是不由自主浇上了忧愁,眉头拧成了麻花形状,紧抿的唇也不见得被酒拯救了多少。

他甚觉那一壶好酒没被好好对待。

“说话。”羽人从来都不喜欢这样无礼的目光。

燕归人挑起嘴角笑道:“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在你看来,我和村人们,该被放在哪个位置?”

羽人眸光一闪,并没有回答。为了生存,或许真的无论什么理由都能接受,但只要是理由,不过是你自认为正解的,却不一定能够得到别人的肯许。

再一看,燕归人已经垂下了脑袋,只是那嘴角仍牵着笑意,像一个来自深山的高人。这样的人不仅会武,还会分析局势,将自己放在最不显眼最不会引起争端的角落,借以避开任何风头。

羽人无法道出是不是“为时已晚”,至少燕归人的意思是不晚。他还明了的是,他被挑衅了。

抽出天泣刀,反握刀刃,他猛然脱手。只听“咚”的一声,像敲在铜鼎上,受力的那一处却是属于人类的腹,由红变青,,并微微收缩抽搐。他没有保留同情,响彻耳畔的是对方的嘶声闷哼,铁链也为之动容。

“你聪明,是你的事。”羽人摇摇手里的酒,“我掌握着你的命。”

明明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到了亲昵的界线,故事发展却南辕北辙。燕归人无法断定那轮明月是不是因此隐进了云朵里,再怎么枯立,也终于有人陪伴,他确实不该多言才是。喝不到酒,能闻,能念,应该知足。

燕归人道:“你走吧,我逃不了,放心。”

听着压抑的吐息,羽人忽道:“你现在内伤加重了?”

燕归人叹道:“你是明知故问么?”

羽人装作没听到,将收回的天泣刀擦拭完毕,收入刀鞘:“你还看不见,是不是?”

“……”燕归人的身形微晃了一下,就发生在羽人的眼底。

“从刚才到现在,你是很像在看我,但你的眸子没有动静,也没有波澜,只是……”羽人掐灭了话头。只是他没有弄伤过对方的眼睛,怎么回事?

此时他轻手轻脚,收敛起内力,与普通书生的体质无异。果不其然,燕归人压根没察觉到他的靠近,仍是别开头,睁着一双眼,刚毅的五官覆着失意。

想起这人说有事才来这里,他微有好奇。视线流连片刻,自然而然就落在那张已干裂的嘴唇上。两人面对面仅隔一寸,他只要一动作,温热的呼吸就能够彼此交替。

他也果真这样做了,燕归人怔住,感觉到了脸侧的压迫力,这使他的颊肉迅速抽动。他在紧闭着唇隙做着咬齿行为,羽人见过这样的情景,最初呈现在一个想吞药自杀的人身上。

于是,羽人想也不想扣住他的两腮,淡道:“我不想杀你,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燕归人笑道:“我瞎了,我能做的下意识反抗源自你的杀意。”

羽人提醒他,“你自己说的,你不拒绝送上门来的人。”

燕归人愣然,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想喝酒么?”仰头喝了一口,酒壶就此被摔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到墙根,碎成可怜的片状。

这个时候,侵袭过来的不只有酒味,还有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夹带着身临战场的狂肆与洒脱,令人头皮发麻。燕归人仿佛吃多了罂粟,毒性蔓延,受不了地倒抽着气。完全没有碰触,只是若即若离,就让他的双腕难耐地扯动起了铁链。

看着他可悲的反应,羽人也不管,干脆利落地凑上前,单手环上他的脖子,单手扣紧他的喉咙,将酒液渡了进去。只有接受吞咽时,羽人才上抬他的下巴,其余时候,连呼吸也省去了,跟打架似的互相啃咬。

烈性酒,带着浓浓的怂恿之意。燕归人很快占领了主导权,探过头吮上那面柔软的唇肉,如是几下才探舌埋去,硬将毫无顾忌的逼至热火焚身的级别。

羽人急喘的表现令人差异,燕归人及时而退,冷声道:“你不胜酒量。”

羽人抬起袖抹了一把嘴唇,“原以为你多大能耐,只是善于投降罢了。”

燕归人想笑,“你难道不是借酒发疯?”

羽人想了想,“我只是在实现你的愿望,这样我也有了想杀你的意愿。这叫什么?”

“……双赢。”然而燕归人迫切想得到的只有光明。他突然后仰起头,只因腰下本就寥寥可数的布料更加无可遮拦,能听见的是羽人赞赏的感慨,无非是觉得体格不错,而能感觉的,是突如其来的温热。

很熟悉,方才他们才吻过。

被含吮的部位犹如丧失了自制力,蓦地一挺,抵近羽人的喉咙。伸出手扶住眼前壮硕的腰身,羽人的神情还存冰冷,口中却纵情。他似一个救赎者,害了人又将人救了,又再次加害。

燕归人无法抵挡这种欢愉,冲击得他脑海一片空白,他低声道:“羽人非獍,你疯了么?”

羽人改而用手,腾出余地说话,“你专心享受,不是更好?”

“你会后悔。”

“我后悔的前提是,你不是一个令我感兴趣的人。”

羽人的言行举止,就好像不再甘心潜行在墨守成规的路途,他的想法并不是产生于一朝,而是朝朝夕夕汇聚而成,在这一夜爆发。燕归人默不作声地隐忍着,几分理智最终灰飞烟灭,挺身驰骋,搅动在湿淋淋的里头,将那人激得“呜咽”出声。

应是彼此太不和,气氛也降至冰点,这之后他们不再有交流。羽人扯下衣角擦去喷射了一脸的白浊,并将衣角一扔,淡道:“多谢款待。”

他头也不回就走了,消失光亮和烛火逗留都对燕归人起不到作用。清凉的腿间虽被重围了布料,却远没有当初那般潇洒。

叹了一口气,独自煎熬。低低沉沉的怀缅从燕归人嘴里溢了出来,宛若天地间最寂寞的愚者:殊方路永。更分破秋光,尽成悲镜。有客踌躇,古庭空自吊孤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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