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双向暗恋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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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离一些，捡起一些。

燕归人很喜欢操起树枝写字，无论是沙地还是泥地，他都会写得不亦乐乎。有一回，他甚至选择了沼泽地，他遗憾地看着树枝往下沉，羽人非獍则瞪着他无聊至极的举止，恨不能盯穿他的背脊。

燕归人算是个儒雅的男人，他温柔体贴，心思细腻，过往身处贵族环境，被熏陶了不少，腹中的墨水不比别人差。他自是没忘根源性的东西，去其糟粕，进而能够了解到，可以修身养性的不只是功体，还有其他。

[0回]

羽人在这方面是截然不同。不是说羽人不具有这份优势，而是他将天赋点在了乐曲方面，世人皆知，他拿起胡琴，古琴就像因他而生似的，流淌起了生命。

以前的经历是一条线，往这边绕，就此造就了他沉默低调的性格，虽不再自卑，渐渐敞开心胸，骨子里却还是一个又一个提防堆积如山的孩子。

孩子的话，自然就要找同伴了。这天，羽人和燕归人结伴，前来傲峰找宵。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们之间的矛盾十分复杂。燕归人脾气再好，也没这么容易释怀，任谁都会存在隔应。可以理解，你我都知宵很单纯，自然不可能唾唾逼人，那样不符合燕归人，更不符合羽人。

于是，羽人充当起了调和剂，他本就跟宵较为亲近，这下一看就像在带孩子。

宵也不是第一回见他们。他们次次前后脚而来，每五年一轮。

然而他们事先并未有约定，这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习惯，只要一抬头，见着远处吊在树梢上的冰棍子忽然掉落，就知有生人气息靠近。渐渐地，无论哪一处的雪都已对他们见惯不惯，最多，雪枭飞出去迎一迎。

有些时候，宵会问，“羽人非獍，姥无艳告诉过我，会因之流泪的不仅有友情，还有恋慕，但我没有体验过。”

羽人正要回答，燕归人蓦地插嘴，“姥无艳让羽人意识到自己有说教的功夫，自那之后口舌之活突飞猛进，但凡一个寡言的都会就此败下阵。自然，他是在为我们树立榜样，我们也会有那一天。”

宵疑惑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耳边是燕归人不曾收敛的哈哈大笑，羽人横眉而视，顺便踹了一脚。

这两人可是经常这样你来我往，仗着武力不错，又各自胜负欲极强，一言不合就开打，可怜宵好不容易保全的雪人全见了阎王，更重要的是，想参与还被拒绝。

每当这时宵的好奇心就更汹涌澎湃，“羽人非獍，别人都说你是自律严谨的人，可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冲动的一面。”

燕归人挑挑眉，“因为他和我在一起，静不下心。”

“燕归人，你够了。”羽人实在气恼，他淡道，“你怎么就认定我不懂情爱？我已经成长，不差你半毫半分。”

“嗯？”燕归人微怔。

揶揄羽人早变成生活中的一部分，毕竟那张忧愁脸千年万年一成不变，能出现一丝裂缝也是乐趣。

时光固然美好，而日子美不美好便需要自己努力，在燕归人看来，调戏羽人的日子里无疑是美好过头。那样的羽人非獍很是生动，意犹未尽。只是，羽人好像理解错了，还爆出了一则秘密。

羽人说完就忘了，在周围瞎逛，衣袂被风刮得呼呼作响，俨然能装下好几个人。宵挨着燕归人坐下，趁机不耻下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燕归人的面上爬过古怪的神色，“他也许会迎来为爱流泪的那一天。”

“嗯？”宵振奋不已，“他正在体验？”

燕归人点头，“有了暗恋的人。”

纳闷得很。两个人长期在一起，不管见过谁都逃不过燕归人的法眼才对，可绞尽脑汁也不知到底那个女人俘虏了羽人。而且，能融化羽人这种事本身就很值得考究了，究竟是何方神圣。

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宵宝宝问了好几个为什么都没回答，最后只好安抚道，“欲知详情，请听下回分解。”

宵扬起的手举在半空中，挥也不是，不挥也不是。那两副身形渐行渐远，托他们福，宵平素里多了挂念，会关心他们过得如何，会期待下一次见面。只是……

他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雪枭，无辜道，“我想提醒他们今晚风雪太大，必须要等到明天才能走，可为什么他们好像有心事，谁都不听？”

雪枭扑闪翅膀，以示理解。

前方寸步难行，大雪封路，后面雾霭腾空，分不清东西南北。杵立在山洞门口，羽人将冗长的衣摆撕开围成了短打装，并咬着布缎，把散落并肩的乌丝全数扎起，这样轻便许多。

“我出去看看。”他落下话，这就走入了风雪中。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身后盘腿而坐的燕归人在想些什么，其实他自己说过什么他都没有多加留意。完全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完全是最近燕归人太欠揍找打，他才忿忿反击。

料想不到会遭遇这种鬼天气，来过傲峰数回，没有一回面临过现状。

走出老远，再返途去找宵已经不可能。虽大家都说融雪后才冷，但这里本就是大雪山，再加上自己和燕归人的体质并不如宵那般适应，自然抗拒不了像刀子般的冷风一把接一把剐挖起皮肉。

应了那句话，来时轻松，走时艰难。黑漆漆的靴子如今找不到一点原色，银白素裹透过衣衫点装进里面，羽人不得不提运起功体，深吸一口气，自己为自己御寒。

“啊啾——”微微摇晃也十分在理，羽人本要束紧围襟整个好几重，忽然脚下跳空，而鼓噪的风声也随踵而至，推着他往另一边后退。他重新立定，眼见从口中呼出的气体转眼变成冰柱，他愣了一愣，背脊上已传来温暖。

原来燕归人不知何时靠近，枣红色的披风一展圈绕住了他，扯着他往怀里带。两具躯体紧贴，也敌不过鬼哭狼嚎的叫嚣，东倒西歪。如此拉锯好半天，终于回到山洞，方才的情景挡在那头，让人畏惧起大自然的力量。

燕归人摘下披风扫着上面的雪团，叹道：“你出去做什么？”

羽人同样整理着围襟，“若路况还好，我们至少能出去。”

“在此歇一晚，大雪停了再走。”

羽人迟疑，“可……”

燕归人沉默，忽而看向他，“怎么，上赶着要去见人？”

“嗯？”羽人莫名其妙，也不再说话，过来蹲下捞起打火石。两个石头揣在怀里被捂热了，反而没有发挥作用，捣鼓了许久仍是没反应，山洞两壁的冻水同时掠过脸颊，冰凉凉的。

他比燕归人要怕冷，袭来的困倦搭在他的眼睑上，已睁不开，微微眯了起来。紧抿的唇隙则现出了咬痕，成堆成堆往外冒的是他的迫切和不耐，他显然希望早点见着火光。

燕归人不如宵，宵好歹也是《戒神宝典》里所称的天下最不畏冷的第一人。然而再不济，他还是出身于祇牙国，自年少起就目睹过这番景象。他接过打火石，熟练地点燃，失笑道：“以铁片击石，要击角，你又不是没用过，果真是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羽人感慨，“一直是你在弄，我快忘记了。”

“会忘么，这是生存本领。”燕归人加着堆放在角落里的火绒，看来是别人所遗留下来的。

“会的。”人啊，最怕的是孤独，最不怕的也是孤独。

习惯了不是一个人，再回去那种日子，绝对陌生。可在此之前，明明自己始终都是独来独往，何来的满足与否呢？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嫌弃对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的原因。

燕归人信手写了写，就在地上。

羽人伸长脖子凝注，发现是自个儿的名字。

燕归人笑看着他，“如何？”

羽人评价，“笔锋苍劲有力，去摆个字摊，也可以小赚一笔。”

“哈。”燕归人坦然道：“要写陌生人的，我可没兴趣。”

羽人现在披着燕归人的外衫，燕归人说自己不怕冷，而他的，已被雪水打湿，如今拿树杈架起了晾烤。“千里冰封”无关紧要，“能饮一杯无”才是主要。喜酒好酒的羽人，落得无所事事，头一歪就睡着了。

燕归人戳弄火堆的动作停了一停，后直接将写出来的字糊了一通。

这人一倒，就倒在他的腿上，为使铺洒的长发不至于被火舌舔个干净，他连忙端好移到腹前，披风一盖将两人同时覆在其中。一向是如此，他们喝完就睡，没有酒喝，羽人当然干脆就睡，不存一丝留恋。

能想到的是我们一年到头亦步亦趋，不能想到的是原来你还会有追求幸福的那一天。出了一会神，燕归人低下头端详。

羽人给人的印象，不能停留在第一眼。单薄却不脆弱，内敛却不自大，他可以严肃清冷，也可以温柔如水。一个人的善良，由内而外，才是真正的丰姿奇秀，这其中还包括了坚毅与果断，还有勇敢。

羽人也形容过类似的。

他认为燕归人身躯凛凛，两弯剑眉浑如刷漆，心胸宽容，武能挡万夫，品也足以顶天立地。他深知两者南辕北辙，你所拥有的优点，印刻在我身上不一定是优点，相反同样。

因此，他俩会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惺惺相惜之中难以自拔。

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那副眉眼，能感受到传递的真挚与不自在，燕归人笑了笑，大手随之搁着，不再离开。

羽人看来很喜欢他的体温，整个人都往上凑，整张脸也使劲儿相贴，不消片刻，便挂了上来。燕归人将他的两只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换了个好姿势单手环住他，纵容他怀着一腔好心情游览梦境。

“燕归人……”刀者对外物的敏感让他的耳朵轻轻一动，下意识就以为有别人在打扰。

“没事，睡吧。”唯独对自己严格的家伙，在这一刻放松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嗯。”

“晚安，羽人非獍。”

风不止，雪不止，风雪不止。相拥而眠的两个男人，发绕着发，白纹灰袖，如胶似漆。

或是一不小心入了这幅撩人心弦的画，羽人首先醒来，张目一看，才是五更天。山洞内水光粼粼，火堆里还有几点火星子啪啪嗞嗞，他就像一只由北向南的白文鸟，飞入平常百姓家发起了呆。

十足暖和，哪里还是不好的气候，都要以为外边生长的是垂杨柳，而新鲜的嫩芽正在争先恐后探出头。明明应该是冷的，却只拎起凉爽与惬意，随着微风摇摇摆摆，压根没有畏寒的烦恼。

当抬起脸，搁在他头顶的男人这就闷哼了一声，就算没有睁开眼睛，好像也能瞧着缀在里边沾水为墨的深潭如何变幻。

再垂眸，披风为被，平稳的呼吸响在周遭，有时低沉，有时浑厚，有时耐人寻味，一声又一声，声声过耳，能响遏行云，又能使人神迷心醉。奇怪，日日枕着入睡，却第一次有所感应，宁静与安谧使人安详，因而哪怕是空洞单调的事也变得充实愉快。

羽人不由自主道：“早上好，燕归人。”

“还没天亮。”迷迷糊糊间，燕归人抱紧他，轻声呢喃，“继续睡。”

羽人耸起一边的肩膀，酥酥麻麻的低语轻拂颈项，痒得不行。换作是平时，羽人说不定会挥刀动武，此时此景心里头暖乎乎的，便不予计较，一边小声说着“好”一边拉过披风，沐浴在濛濛的晨雾中。

“呃嗯……”不到半柱香，羽人就好像做了噩梦，额角沁出了冷汗，微张开了嘴唇。

仍在安睡的燕归人大手一搂搂住他，往前提了提，在他眉眼边上轻轻一吻。后者轻舒愁闷，马上安静了。

（完）

这篇文又叫：情商低到没朋友！

其实就是你暗恋我也暗恋你的故事，但我们都没发现，所以燕归人以为羽人多了一个暗恋对象，羽人也毫无反省。

有时候这种暧昧真的是极好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