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一朝江湖，春秋不顾。

一夕相对，隔世生情。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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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说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0回]

去不去？那自然是去。哪怕前路万难也不打紧，如今不是一人行。

羽人不会揽上两个人，只因他明了宵也非常想救吞佛童子，不可能会扔下对方。且，他也希望自己能将精力放在燕归人身上。你我都有牵挂，这才能成为此行的动力。

各自闭目而眠，算是对尘世的告别。今后何去何从，远不是现在能够断定的，是好是坏亦约定不了，抱着果断与孤勇，放任了自己一把，去坦然地面对。

比起他，宵更是无惧。

宵可谓是孑然一身，能给他一个问题，让他去探究答案，于他而言不仅是挑战，还是成长。他逐渐深谙人性，也逐渐步入人性的中心，去体验人间的喜怒哀乐。而今，就像是为他量身订做的。

这天风雪呼啸，走在雪上，脚印扎进里边，抬一脚都艰难。宵的力气大得很，他轻松就能抱起魔，长长的红发刮扫着雪地，所经之地火焰蔓延，又被浇熄，可见再拖延时间，怕就算是天神也无力回天。

与他相比，羽人要显得吃力。燕归人很重，还在平水窟时，羽人便是滑稽地驮负着他，连背都背不起。

燕归人身材高大魁梧，没见有多肥硕，只能说他体魄相当好，平素里又是力大无穷的人，手臂肌肉全是紧实的，微微晃颤，也别有一番观感。

再造访，远没有先前那般麻烦。

白槐枝不再阻挠，羽人多少明了是阵法的作用。而宵，根本就是如入无人之境，这种手段对他无效。羽人乐得跟在背后，挥别大雪天，到达了桃花遍地的地方，头顶全是粉色妖娆的景象，令人动容。

宵怀念道：“我就是来这里摘的。”

羽人叹道：“你的运气真是好，他们竟然没有为难你。”

宵道：“也许他们猜到你也会找上门。”

“没错。”事到如今，感慨更多。

他们不约而同驻步。尽管这里桃树遮得严严实实，却还能透过点点微光看向远处。

直达云霄的一幢幢高楼完全望不到尽头，仰头仰得脖子都酸了，也只能看见上面每一层楼有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窗帘交映，绿油油的竹藤攀岩而下。而另一头，穿行交错的街道琳琅满目，摆摊吆喝的、逗留观看的、还有倚在酒楼上往下看热闹的，皆可一一收进眼底。

他们愈加觉得这副感觉不真实，毕竟，与苦境无异，又与苦境有天壤之别。

宵出神，“这就是山市。”

羽人垂眸看着地面，“这处桃林，应该算是边界。”

宵一下就明白，“我们还没有真正入内？”

“再上前一步试试。”

说做便做，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只是，这一步，跨得艰难，停得也艰难，他们肩头上的男人刹那间消失了。忽然身上一空，不由都瞪大了眼睛，警惕地左看右看。

宵已出了刀，羽人同样，周遭只余落英缤纷，花香浓郁得封住了五感。

宵喊道，“吞佛童子。”

羽人也冷声道，“什么人……”

半晌，无人答话。直到那边起了大风，灰尘遮日，远处的高楼街道全被掩去，只余孤耸的禅院和学堂，空中才出现了那道耳熟的声音，“到这里便可，你们的人，吾已收下。”

羽人不信道：“就这样？”

“不然你们觉得会有什么惩罚？”

宵提醒他，“一般的招式我都能化解。”

那声音也配合，“人死有魂魄二气，人未死也有。他们虽在吾手中，但，接下来你们还会遇上他们，他们是生人模样，唯一不记得的只有自己受伤前的那一幕，且就算你们提醒，他们照样不会忆起。”

羽人皱眉，“为何如此麻烦？”

“当初是谁说无论什么条件均可承受？”

“羽人非獍是在疑问，不是不满。”宵觉得这第三人毫无根据就施以责难。

“嗯，吾已说罢，望殊途同归之路，桃花依旧笑春风。”

那惨黄色的灰尘又霎地散开。花瓣纷纷脱落，飘飞的轨迹就像鬼哭狼嚎，引得枝干纷纷摇摆，令人心惊。

羽人和宵都被突然的一束光打倒在地，胸腔溢出的感受烫得惊人，就连头发也几乎竖了起来，怔在原地。再回神，身边哪还有人，就连唯一的同伴也不见了。

经此奇遇，就算再大风大浪，也可一一受之。

羽人重新起身，身形还是不稳，摇摇欲坠。他掐了掐人中穴，算着脐下二寸任督动静，不知哪里有问题，又不可能是受到了惊风，可就是一阵不适。

他重新环顾四周，不久前看出这里摆投了奇门遁甲阵，且布下生门与死门，俗话说生死一线，他开始理解那人的意思。

挥开挡眼的桃花枝，远处一袭枣红色亮了几亮，羽人愣住，几步过去。

男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显然找不到出路，缀在后边的披风威风凛凛，衬得那副眉眼更为俊朗，走动间，甚至还有风声，连桃花也为他开路。

他也发现了羽人，欣喜地靠近，“我还在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迷路，一看见你，我就觉得正常了。”

羽人压抑住内心汹涌。也许在燕归人眼里，他们才见过不久。可在羽人眼里，活蹦乱跳的燕归人已经许久不见。按了按泛滥的思绪，他叹道：“为何我在此，你就放心了？”

“不是孤单一人，我还怕什么？”燕归人笑得爽朗。

羽人微微放松了下来，“你还是这样。”

燕归人聪明道：“是不是我们一起饮酒，误入藕花深处……？”

羽人认为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想得倒美，这里是桃花林，不是荷花池。”

“一样一样。”燕归人抬头望天，这一望，就呆住了。

果然，无论是谁见着这番盛景，都会怀疑起人活大半辈子的经历是虚幻的。燕归人这一反应漫长且困惑，深暗的眼神徐徐落下，装点在其中，便是羽人白衣胜雪的突兀。

明明应该是煮酒问今生的氛围，却还是掺杂了怪谈之说。

燕归人轻启薄唇，十分震惊道：“山……山市？”

“这可比你的南柯一梦高明好多倍。”羽人变个法子安慰他。

燕归人呆了片刻，失笑，“先不论过程会如何，至少这个起头，惊艳到四肢发麻。”

“走吧。”羽人不在意，他知道燕归人享受此时此刻，知足常乐。

“好。”起步，肩并肩走向桃花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