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一朝江湖，春秋不顾。

一夕相对，隔世生情。

▲燕羽屯粮站

LOF前章链接：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

**更新慢了ಥ_ಥ这几天在忙另一个CP自己在搞事总好像很忙却不知在忙啥。

*****

第三十说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0回]

钓的鱼用来吃还是观赏，宵估计会认认真真去思考。

他先将它放置在木桶里，这只木桶是去山道那边的农家借的，里头住着一对夫妻，姑娘看上去特别年轻，男人要大上至少八岁，却一眼能看出他们举案齐眉的模样，出来还是相互搀扶的，姑娘已经有了身孕。

他们一见宵，都不由自主疑惑，怕是从未见过如此纯粹之人吧。

按说人类，或多或少沾染着俗世之气，哪怕不是你自己的，你也会受他人影响。可宵不会，他身上不曾有什么，干干净净的，哪怕外边尘土飞扬，也丝毫碍不着他。

他轻轻松松就借到了木桶，姑娘问他要来做什么，他说想钓鱼，于是被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

如山主所说，山市的鱼从不咬钩，鱼饵对它们不起作用。

偏，这肥大的蚯蚓也是有它的用处，它还真被咬在鱼嘴里头了。更甚，宵想要拔都费了好些力，咬得特别紧。

如今端坐岸上，宵想起主人家几次三番吩咐不用还回去，反而更加要还。他侧目看了看桶里，一尾、两尾、三尾游得正欢，自从打破零记录后惊喜不断，拦都拦不住。

他的窃喜表现在脸上，不作掩饰，有多少是多少。他的窃喜被山主看进眼里，同时也发现，煮好的茶早过了完品的时段，如今凉透了。

魔似乎不计较这部分，杯盏泛起凉来，这才用厚实的手掌贴着，徐徐慢慢转着白玉砌杯，再仰头喝尽。

我有故事，你有酒么？

这种情况不曾出现在魔的记忆里。魔将的宿命就是征战，为魔界争夺地盘，或，为所在族群谋取好处。

没有利益不会做，要么是本心要么是初心，本心是本性，也是魔的根源，好战凶猛，初心或是魔界的根源，能够更强大，大家强，小家便更强。

吞佛童子不喝茶，也不会常喝酒。

他自制、理智，冷静到可怕，就连说出的话也各种门路，这才会折腾旁人，认为他不好相处，危险又神秘。

甫等茶凉，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却也知道，这一步他跨不出去了。

山主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由衷道，“会如何想，怎么想，都不再关我的事，应该说，山市送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吞佛童子皱了皱眉，凤目微挑，眼角的花子妖异鬼魅。他反问，“是什么让你们决定放人入内，人类的忠诚，差在一念，随时有可能反咬一口。”

“哈，你只说人类的忠诚。”山主像能读懂人心那般眨着睿智的眼，“忠诚里包括虔诚与偏执，在于尊重，在于信任，你又可曾想过，一个非人会对你有所期待？”

吞佛童子不置可否，“我本不会在此。”

山主笑了，“你认为你已死。”

“你已经透露。”吞佛童子不太看重生死，他只是认为他还有事没完成，他原本就需要为自己而活，那便不是找理由而活。

否则，回头一路不都成了空谈？

他淡淡抿嘴，微眯起眼把玩玉杯，那头的木桶都要满了，仿佛很快要溢出水来，那么肯定地，不下十条了罢？

“生死，不一定只由天定。”山主神神叨叨说完，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这便不再留恋。

他不是这里，不属于这里，他只是存在于山市的，至于他有没有形，或许连他都不知。

吞佛童子回来时，水袖风尘仆仆。白衣朱衫的他在日光的映照下身材颀长高大，气质优雅迷人。

他踏水而来，记忆好像也就此汹涌，他有点酒酣耳热的感觉，应该是那茶水，有什么问题。

“吞佛？”宵还坐着，抬起头来看他。

吞佛童子静静俯视良久，脑海中闪过那叶扁舟的形状。漫天风沙熊熊大火并不陌生，蜃景早将他的猜想淹没，他只是摇晃了一下身形。

之后弯下腰，抱起了宵。

“怎么了？”宵还记挂着钓鱼，好不容易有这么多收获，哪里舍得？频频回望，鱼线扯来扯去。

吞佛童子深叹，倒也不恼，俊脸贴着他的嫩颊，难得糊涂地与他耳鬓厮磨。

这，怕是魔的依赖吧，来得猝不及防，让宵呆怔当场。

*

比试过后出一场汗，风寒也好了。

见燕归人又赤着身子，羽人非獍气不打一处来。是好是坏都要照顾，那么何不注意点，好省去力气。

羽人从来都是这样督促自己，因此他从不去麻烦别人，把自己看顾得妥当，或是相处久了，他也希望对方能这样爱护自己。

“燕归人。”方大战一场，你我都没尽兴，何况武器。羽人有模有样地将寂灭搁在树下，没进刀鞘就这样呼吸着空气，说不定能培养灵性。

他有点不太高兴地踱回来，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一只脚还在台阶下。

下摆掀开了，他姣好修长的腿露了出来，裤腿收进漆黑色的靴子里，袖摆的流苏也在随风飘荡。

他真不像是个江湖人，燕归人越来越有这种感觉。鲜血每每都染湿了他，就像丢进染坊，生生给他换了个颜色。

红色固然好，可奈何，白色太适合他。

明明天还没黑，仿佛就见着了高洁的明月，要不也是夜半才绽放的白昙，低调，却美好，带着无穷无尽的惊喜。

羽人非獍的头发特别长特别柔顺，他似乎有扎头发的特殊技巧，不用片刻就弄得一丝不苟，还是用手指去梳理的。

燕归人望了眼自己，难免要艳羡。

他顾左右而言他，“你能帮我束个头发么？”

羽人一腔的不满卡在喉咙里，慢半拍盯着他，“你常年散发，还没习惯？”

“看着挺不错的。”燕归人瞥向他的发带，以眼神示意。

羽人淡道，“没有备用的，不用想。”

没人配合他的生气，那就没有继续生气的借口。羽人上来坐在旁边，木质地板结实，还散发着木香，闻一口心旷神怡。

燕归人是真的痊愈了，没有打喷嚏，也没有咳嗽，声音也恢复正常。羽人无语得很，都说武者体魄特别好，但也不可能这么厉害。

燕归人绝对是个特例，他的神力、他的热情好像总是源源不绝。

羽人并不正眼看身边的男人，也许，他认为同样的构造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他心有余悸的还是稍早前比试也要调戏的那幕，如燕归人能闻得他的气息，他也能捕获属于燕归人的一切，特别敏感。

他微微脸红心跳，无论发生过多少次都很不自然。

燕归人的优势表里如一。

他的胸腹结实，手臂有力，肌肉线条明朗健康，强壮勇武。他是真的英俊，气势、气场以及气质，温和温朗，不给人丝毫的压力。

却也不是软柿子。

想了想，燕归人忽道，“想回去么？”

“回去？”羽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转过头看着他，“什么？”

“你忘了？”燕归人回视，深邃的目光锁住他，“我们不是土生土长的人。”

“嗯。”羽人怔了怔左开脸。

燕归人有些意外，“就一个字？没话说了？”

“要说什么？”羽人睁着眼，混乱得很。

燕归人失笑，“好了，拜你所赐，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羽人认为他是强词夺理。

可又是事实啊，该在意的没去在意，不该在意的又扎根了。这却都不是他的执着，他鲜少有这种执着。

不，应该是压根就没有过。

他将背脊靠在木板上，围襟摊落，滚动着一波又一波浪潮，这些边边角角不时在骚扰燕归人的手肘，弄多了，就不觉得痒了。

痒意跑去了别的地方。

羽人非獍忽然心中一凛，有数了起来。

他又看向燕归人，这回是对方的背影，背脊笔直，肩膀宽阔，肩胛骨的形状近在咫尺，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赘肉。

“你困不困？”燕归人头也不回问道。

羽人不明白他转得飞快的话头，“不困，精神着呢。”

“我困。”燕归人旋过身，往后靠，正好靠向他的膝盖。燕归人像在考察栖息用的地方，这拍拍那拍拍，后者缩了缩腿，纳闷极了。

“你不会找个空地么？”羽人并不希望他找上自己。

燕归人挑挑眉，扣住他来推搡的手吻了吻，随即换了个姿势，伸展四肢，脑袋枕着他的大腿。以至于，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气氛古怪，也温馨。

羽人蹙眉不语，手却缓缓按在他的额头上摩挲。

燕归人闭上眼忍俊不禁，心里头没了顾忌，什么都没有了，一片清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