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晋江

“远山长慕，寒鸦声渡。此情若付，思君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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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这个时候觉得香独秀那样独善其身的人令人艳羡。】

【练了蛾空邪火的鸦魂，注定要迎来他的结局。而这些，都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五）

[0回]

【你能赶上，它能助你扭转局面。】

境外之物的声音还在耳边，但香独秀已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还杵着的一群人瞪大眼看着他，自是想不到这人还能活着回来。毕竟到处都在说里面有吞人的怪物，且一口一个，但又听说有宝物，于是他们正是在争执间打了起来。因为一开始说要进去的，后面又临阵退缩了。

而不想进的，现在更不想进了。

香独秀原以为做了一场梦，但水晶晶片仍贴在他的里衣口袋里。刚刚迈开步子，发现有几个熟面孔分别站在两边，于是颔首道：“特地等我，感谢你们为我担心，香独秀不会忘记各位的情谊。”

他走得飞快，转眼人影就没了。其他人就纳闷了，面面相觑道：“我们什么时候关心过他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练了蛾空邪火的鸦魂，注定要迎来他的结局。而这些，都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从当初魔王子从天而降随手一指要鸦魂做他的徒弟，这事态发展就已经脱离轨迹。现在站在对面的剑之初，更是有几次劝告他赶紧逃，但……

有些时候，作践的不是命运，而是被命运操控的人。

魔王子来自火宅佛狱，火宅佛狱害死集境一堆人，这或许都跟鸦魂没关系。害死太君治，或许也只让鸦魂感伤半柱香。但，他们万不该的是害死求影十锋。

将十锋送出去，让他去卧底，就已是他十分愧疚之事。

年少的十锋什么都听自己的，传信和密报每次都来得准时，他在一段时间内一直以为十锋不理解他，只是乖乖履行职责而已。毕竟他是个侩子手，亲手了断了十锋的年少。

而终于知道十锋是为了他时，十锋已刻意将天刀笑剑钝给予的签折断，取代他，进入了人生的倒计时。

如此，鸦魂更无法接受。

他甚至后悔当初遣十锋去面临一切，如若开始选择变了，他的弟弟便不会死。但一切的如果，已建立在残酷的真相下，在今时今朝，他能做的只有待在仇人身边，找寻报仇的时机。

剑之初与魔王子的打赌，分别教授徒弟绝招并对决，虽毫无想法，但鸦魂相当清楚，他的体质所能支撑的功体已在边缘。

啸日猋过来时，鸦魂闭了一下眼。

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一抹淡色的身影，袖上的仙鹤带着遗世而孤立的味道，确实是片叶不沾身的聪明人。他有些意外，在这一刻，想到的竟是最不可能去想的人。

诚如香独秀所说，没有谁比鸦魂更了解自己变了。

不复当初的冷静，只因不再记着什么理想，当他的弟弟消逝，世上再无残踪首领，只有一个孤寂的兄长。血浓于水的羁绊，正是他现在的痛苦。他的悔恨建立在一切之上，使他彻夜难安。

“还不开始？你有遗言么，但据吾所知，你已没有重要的人了，徒儿。”魔王子没有感情的声音撵过鸦魂的周遭。

鸦魂淡道：“没有遗言，一个死人是不需要遗言的。”

“不过还有一个据吾所知，你前段时间好像被救了。不听吾言，都说睡觉要待在蛾蛹里，你还睡在苦境，你看，好端端拉上一个为你着急的人，多浪费。吾会找个空去感谢他，他如此关心吾徒，是个善良的人。”

鸦魂心中微微一惊。

忽听赤睛道：“要打赶紧打，磨磨蹭蹭的。”

于是魔王子摆了摆手，这话就暂停了。

萧瑟的风，萧瑟的树林，连落英缤纷也如此萧瑟。鸦魂发现，不仅仅是自己，连剑之初也是苦涩的，只因他无法在这种境地下做出任何反驳，只因他还待在轮椅车里。

当蛾空邪火从身体里展开，鸦魂的气息从阴郁升腾成了妖异，仅是看着就是沭目惊心的危险。

他的背后现出双翼，正是飞蛾化蝶的一对翅膀，虚无，且不真实。这幅画面，其实是惊艳的。但，若再看一看鸦魂的表情，又不能作如是想法了。

他的一张脸好似扭曲了，巨大的压迫使他整个人好像都要被分成一截一截肉块。他的汗水如雨下在他的颈边，过大的威慑力盘旋在他眼角的黑色印记上，当他睁开眼，里面是一层黑雾，诡异又恐怖。

他在这种疼痛里低声吼了出来，犹如负伤的野兽。

他知道，若他承受了这种痛苦，他就能反刀弑师。希望很渺茫，但就跟这个非常可笑的师徒头衔一样，要他下手，他会毫不犹豫。毕竟一个不怕死的人最想做的就是嘲笑敌人不用各种方式整死他。

香独秀。

扩大的杀气里，还掺上了这么一点点光亮。鸦魂无声地感叹：虽然“如果”这种事很天真，但如果距离拉近得早一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但谁知道呢，天公不作美，人事总是按四时分的。

鸦魂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对一个男人的执念和妄想，也是值得。

“动手罢。”他眼神一凛，对啸日猋道。

啸日猋有些迟疑，“你，看上去并不乐观。”

鸦魂笑道：“但胜负，迟早要分。”

不再多言。

啸日猋身负多本兵甲武经，且有剑之初指导，早将那些重点融汇贯通。鸦魂到来苦境不久，也多少了解了一下这个对手。听说早前被折磨得在精神分裂上又人格分裂，十分凄惨。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这个时候觉得香独秀那样独善其身的人令人艳羡，但相反，他对所有事都不在意的态度也使他只能远观，他无法体会这种淋漓尽致的刻骨感觉。

这种感觉在身在心，在七情六欲，在贪嗔痴，在世间百态。

鸦魂很快落败，一个半路出家且被强行相授的徒弟，是比不过言传身教且被耐心教导的徒弟的。这是注定的结果。

鸦魂很平静，他平静地等到这一刻，他也可以平静地转过身。

蛾空邪火这种绝招在他身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因为他的功体和魔的功体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魔王子尚且弄坏了一只手，露出了骨头，而他，暂时还没有断头断脚。

显然并不是结束。

啸日猋在一旁看得心惊，忍不住对轮椅上的男人道：“恩公，他有赴死之意。”

剑之初皱起了眉，他能猜到，对方想干什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