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本来标题是披星戴月，然后我打错字了，啼说披着无心戴着明月，很好啊，我就用了。

姚明月生贺，现代。

[0回]

*

“罗碧，你真无趣。”

姚明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敞着门，左手右手交叉在两边腋下，将那件紧身的T裇脱了下来。

窗前的花在开着，焉着头的昙花，因为遇不着黑夜而没有绽放，阳光洒在旁边，化作星星点点落下，将地毯的颜色打得零零散散，上面放着两双拖鞋，还是成双成对的，罗碧坐在沙发里，看着姚明月的赤足，饱满白皙的观感，似乎还停在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

姚明月扔衣服挺粗鲁的，她和罗碧如出一辙，用撕的、用扯的、用揉的，衣服就像零件一样失去了原本的效用还遭到抛弃，曾经罗碧用他布满粗茧的手游移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要打配合，要和他一同撕下盖在身上的这些布料。

而呈现出的这具躯体，犹如艺术品最后的结局，不是被收藏家瞻仰，就是在收藏途中经过颠簸辗转而迎接最残酷的朝阳——它不再自由过，那天的日光浇在头上，也是才扫过面庞，感觉到了一丝喜悦，和无数的矛盾。

这一天，仿佛矛盾到了终端，走在尽头，零件发出咔擦咔擦不合作的声响，没有谁再夜夜啃噬身体下的皮肉，那么再展开这副肢体，好像也无用了。

罗碧的打火机总是开不出火，香烟被他叼在嘴里，越来越不耐烦，牙齿在上面咬出了牙印，瑟缩的却还有他即将迈出去的腿，快要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由着姚明月换上另一件衣服。

怎么说呢，情绪的不可控便是因为主角是在乎的人。

可是，说他勇猛的是她，说他无趣的也是她。

姚明月走过来不小心踩到一双雨鞋，它大概是除却拖鞋以及鞋柜那边整齐的高跟鞋外很扎眼的存在，湿泞的土还沾在上面，清洗了几次还有些痕迹，这得怪它的主人，可能走过太多的路了，朝九晚五的，下雨了要把新鞋收在塑料袋里，入夜了减慢脚步，才能准确找到回家的路。

姚明月低头看了半晌，忽然一阵厌恶，整个人虚晃一下，在男人迅速抬起头看向她之际，她又像个没事人那样，将披在肩膀的长发挥到背后。

室内只余发香，洗发水的味道，罗碧记忆深刻，滚在他的怀里、臂膀、甚至鼻尖，汗水凝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如胶似漆也算是言过爱情，后来只敢话天气。

姚明月也不当这里的哪道风景是她的，花她不浇，鞋她不收，洗发水瓶也还搁在洗手间。

她也没有情到深处的歇斯底里，那些耻于自己是女性、或欣喜于自身优势的行为，她或者曾有过，却在罗碧面前从没做过，也许有这样强大的男人陪同在身边，她无需惧那些狂风暴雨，并肩的好，比走在后面看他的好，好上很多。

所以她的告别也很礼貌，直指痛点。

还走了过来，绕过那双涵盖着求生与生活的雨鞋，在渐行渐远的理想拉锯中，伸出她柔软的、温暖的手，攀到罗碧脖子上，弯下腰，亲上他的脸。

“我也是爱你，罗碧。”

姚明月哪里都美，罗碧看着她，感受着她热情似火的吻，还有她时而真挚时而生疏的神情。

罗碧怀念起来很是疯魔，是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看她起伏的丑恶与美丽，不过当这些沉淀下来，其实也不过是这记吻。

所以，罗碧自己，也是爱她。

“贱人——”倘若这把火烧到旺，能烧到两条过界而交集的灵魂，那么他们彼此会以自身为火种，从而走向不同的路，或毁灭，或新生。

也道是爱情这东西在嘴里嚼到烂也只是肤浅的玩意儿，罗碧还存有一丝天真，还有一点自尊，所以那爱说不出口，酝酿半刻，唯有这点感觉如鲠在喉。

姚明月还是想好好吻他的，从他刚毅英俊的下颌，亲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泛着淡淡紫色的眼底——

那里曾也帮他化过妆描过眼线，戏说着女人若因悦己者容，男人也应当是，罗碧一边骂她，一边又不拒绝，照进手机的那张照片，便是他俩的夫妻脸，发在朋友群，朋友都说乃是神仙眷侣。

姚明月好留恋这番，指尖划过每一寸，好似在回忆已然逝去的人。她在他耳边耳语，悄悄在说着：“抱过我，吻过我，现在却不看我。”

罗碧想了想，推开她的脸，沉声道：“你要走就走，还想博取藏镜人的怜悯么？”

“哈，你真是——我看着你从罗碧走向藏镜人，又从藏镜人成为我的藏镜人，你觉得，我会贪恋你的怜悯么？那太傻了，可爱的小女人又刚好喜爱你的，才会上了这个当，罗碧啊，在你眼里的明月，从来没有为做了史家的媳妇高兴过呢。”

史家有双子，胞兄温润，胞弟沉着，不是什么新鲜事。罗碧从不来史家，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又怎会占着那个位置，哪里要给姚明月盖上史家媳妇的章，姚明月不肯，不就是他罗碧不肯？

好一个姚明月，走了也要乱他的阵脚，要确认她就是在和他分手，还有，这叫分手日记，便是一日复一日，日日夜夜反复折磨，无一例外。

夜也静了，昙花开了，姚明月的话语却仍绕耳不绝。月光借了日光的光，成双的拖鞋形单影只，雨鞋回到了它的位置，也许主人第二天又将奔波。

窗外万家灯火，家家有故事，无人知晓这里是否缺了一人，而是否使另一人不完整，罗碧终于吸上了烟，没点室内的灯，满屋子只有他那点微弱的火光，若说这点小火就能燎原，也许，离去的姚明月便是因此才沉溺的吧。

回头望望高楼大厦，一座座，遮满了天上的星辰，车水马龙噌噌在身边过，姚明月吐出一口气，就像离开了牢笼的金丝雀，飞向的是梦寐以求的天空，逃离的是爱她的人，她也不惆怅，孤独一人站在原地，却在散发着万丈光芒。

她在心里想，那层楼连灯盏都不开，你若透过窗台往下望，就能发现我在远方为你执一盏，你看见了，是要给我的日记添一段，还是直接写上记号？

想完她笑了，头也不回往前走，高跟鞋一声接一声，像是告别前打仗的声音，震耳欲聋，且漂亮。

她还拿起手机，熟练拨出一串数字，那头秒接，她却不急不慢地说：“罗碧，现在只有你在为自己生活，养自己记得养得白白胖胖，等想歇息了，就找我开房啊。”

那头又在骂骂咧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