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为神不乐，为鬼不尊。 是非一线，终成因果。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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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忌】弃天帝×忌霞殇

神鬼向，本部是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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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0回]

忌霞殇作为凡人轮回的最后一世，是任苦境逸踪的大师兄。

弃天帝万年前受的劫，是任南襄之主。如今，万年一轮回，第一劫就是君王之劫。可以说，忌霞殇便是步上此类天命，且毫无转圜选择的余地。

只是，他甫一踏出天之殿堂，先遇上的是一副陌生面孔。那人浑身圣洁之气，是弃天帝所不具备的，且笑容满面，仪态雍雅，精气神皆能镇住所有，不怒自威。忌霞殇轻轻摇扇，微有讶异，又不解。

这时，那人已开口，“汝不曾抱怨，令吾意外。”

“嗯？”忌霞殇一愣，觉得声音分外熟悉。

“拘汝于炼狱的，正是吾。”

“原来如此。”忌霞殇恍然大悟，片刻后迟疑道：“莫非是……太阳神？”

“忘世麒麟，也知吾之身份么？”太阳神忽笑了。

忌霞殇跟着笑，“出自天官口中的神话无独有偶，一者乃天界第一武神，一者乃太阳神。能现于此地，又刚好知晓我与弃天帝的连系，唯有阁下了。”

“哈。”太阳神不置可否，“要猜想也并不难，不过，吾还是要称赞汝。”

“过誉，忌某不敢当。”

殿外是清净之地，万籁俱寂间，仅飞鸟偶尔扑扇双翅飞离昼夜不分的天际，深吸一口气，尽是空濛，连身心都放松了，体验生命这个感受倒显渺小。

忌霞殇现在不是人，不是仙，亦不是神，模模糊糊的站位，要说是等待指引，也不无不可。他的面上漫过一丝苦恼，可他不说。他的眉头快拧巴在一块，可他仍是那般守着心思。

试问太阳神，见多了人间悲喜，人类的心态如何，皆能信手拈来。只消一眼，是好是坏，是正是反，一一沾染在对方眉梢，渗透进灵识里。

张目一望，又悄无声息收回，眼前的男人已眨着眼坐待，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会说话，湿漉漉得很。

太阳神心有所感，“汝可知，弃天帝不善待汝之原因？”

忌霞殇一愣，由衷道，“忌某不过是突闯的一员，打扰到他已属不该，况且……”犹豫了一下，噤了声。

太阳神了然，失笑道，“况且他与汝，理念不合。汝之抱负救世济人，而他，但望苦境不存。”

忌霞殇将最近的所见所闻道出，“然他终究是武神，善恶仅仅一墙之隔，忌某并无批判他人的权利。”

“自然。”若真批判起来，这天之殿堂就容不下他了。

忌霞殇迷茫，“那……？”

“所谓的‘君王之劫’，吾只有部分印象，比如征战时期濒临死亡或者内忧外患等等。记忆并不深刻，毕竟那是弃天帝的劫数。汝本不在其中，吾改了一二。”太阳神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

“他救了我，为的是我能够帮到他。”忌霞殇深深疑惑，两边的说法大相径庭。

太阳神坦然，“天上天下大事，皆有万种考量，汝以哪种先虑，哪种便是汝之计较。何尝不是助汝归位麒麟之乐事？”

忌霞殇不是目不识丁的莽夫，随便一听就有了眉目，不再多问，微微颔首。见状，太阳神见好就收，抛下一句“好运”就原地消失了。

既然是神的打算，那么，多了一份试验，也是情有可原。太阳神避而不答的，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万年一变，不比五道轮回麻烦，回回都如此，不如改一改规则，令其耳目一新。

众所皆知，不满天规循规蹈矩的是弃天帝，不满天神纵容人类的亦是弃天帝，这样一来，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往小了说，顺手救了一个人类，赋以神格，打乱惯常的步骤，会使过程五彩斑斓，且十分难忘，相信就算是弃天帝，事后也会回味无穷。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暂无人知晓。

*****

回过神，忌霞殇已处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两侧垂首立有官员，他站在一人面前，手里还捧着一条缎带。忌霞殇有些发怔，他有听过太阳神详述，是一码事，身临其境，又是一码事。

他的视线一略而过，恢复如初。

“王？”

有人这样唤。

响彻耳畔的低语，并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他跟前的这个男人。

忌霞殇的脑海里有记忆飘来，是他之前不知是遗忘还是疏忽的，至少，垂眸细看，视野中的衣摆样式尚有出入，哪怕是高贵的天界，也诠释不出那副浓如墨、刷漆般的浑然一体。

官员们都悄悄抬了头，心想为何小国来使会对自家的王看入了迷。

忌霞殇听着这些人的催促，心中一颤，突然跪了下来。

他的黑发贴着背脊一路铺到地上，中间挽起的编成了个长辫子，用红绳绑着，穿的是式样简单的长袍，白色，衣襟绕有复杂的图案，脖子上还戴着同色的吊坠，边角有几缕毛绒。

他吃不准对方的态度，将头低下后一直没作反应。他旁边还有另一个人跪着，衣着与他差不多，但更为朴素些，显然阶位较低。

万年之前，哪朝哪代，他往脑海里思索，找不出答案。

眼角余光瞄见右手边有个文臣出了列，交握着手低着头踩着鞋子步了过来。忽顿，忌霞殇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双手间加附了镣铐锁链，而手，正被执在所谓的王者手中，如此僵持着。

忌霞殇本该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而本该说些什么的，也仅投以注视，目如鹰隼，锐利冷漠，威严的气势堪比天神给予的压力，一样成就如同被千斤锤砸压的忐忑。

文臣伏礼结束后，悄声道：“王，北岐惧我国，特派使者来议和，呈上奴隶两百，牛羊五百，绸缎千匹，您眼前这位，本是北岐文士，如今作为交换赠予我国。至于另一位便是使者。”

忌霞殇脑海里的碎片多亏这位文臣拼齐了。北岐国境小，却富饶，地势险恶，是难攻之地。即使南襄之主突然率兵兵临城下也不一定能取了它。

文臣察言观色，默默地回到了原位。忌霞殇这才微微抬起眸，可见，对方的容貌并不陌生。

弃天帝之俊美，怕是连词藻都羞于形容，难以言说。

那已超越了人之级别，如今，他仍是那般模样——玄纹云袖委地，经象牙滚边的灿翼圈冠忽展，两条透明锦绸直直垂落，身上点缀恰到好处又颇具风采的盘扣，上绘让人看不懂的符印。

庄严肃穆不失华贵，又平添一份儒雅之气，集萃远山近水，可望而不可即。

忌霞殇出神刹那，弃天帝已倾下身，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上了。他五官清俊柔和，态度不卑不亢，神情和缓，还有一一可拎出的悠然自得，让弃天帝的神色迅速变换，愈加诡异不悦。

忌霞殇一惊，耳中嗡嗡作响。只见弃天帝盯着他，淡道，“你的名字。”

“忌霞殇。”

原来，历劫之神并无记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