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看上了就追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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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临，天际还是靛蓝色，混掺着少量的乳白。那是如棉花糖般的云团，按一按似乎还供大快朵颐。

医院里已经多了数不清的药水味道，经过清洁后不仅没有稀释，反而愈加浓重。

这个时候，人会怀疑自己的味觉，甚至影响到了五感。

[0回]

羽人的眼睛看不见。

他在执行任务时被歹徒用强光喷雾刺激到了眼睛，因当下没有及时处理，影响到视网膜。如今他的眼前覆上了纱布，伸手不见五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他就在窗前，时不时通过窗外黄莺的叫声去体验季节的风采。

“叩叩——”

“请进。”

耳边的脚步声轻慢沉稳，一回听二回熟，会给人安心感。羽人知道对方肯定在想自己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自从目不能视，感官便更灵了。

这位是他的主治医生，他仅听过声音，不知面容。有时候也会产生好奇心，男人对男人，在意更多的是能够胜任其职的能力与魅力比例如何。

燕归人看着他旋过身，习惯性询问：“需要我扶你么？”

“不用，多谢。”羽人熟门熟路过来，在他跟前坐下。

“还需要至少六天，你就可以出院了。”燕归人拿听诊器探了一下他的心壁，之后一直戴着，没有再摘下。

虽接触的警官有很多，但羽人非獍是一个例外。其一，燕归人没见过这么乖巧配合的病人，其二，燕归人听过的却是这人如何暴力缉犯的手段。

呃……难免饶有兴致地徘徊不去。

微微弯腰，清新的发香扑鼻而来。印入眼帘的头形圆润，黑发如墨，冗长的缎线勾拉起丝丝弧度。燕归人默不作声盯视，又默不作声收回视线，只是嘴角轻轻扬起了起来。

细微的压迫感近在尺咫，羽人抿了抿唇，“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燕归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看看纱布有没有系得太紧，按压住视觉神经可不好。”

羽人无语，“当初是你亲自包扎的。”

燕归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平时除了日常的护理，燕归人确实寡言。这一点和羽人太相像。羽人环起双手，偏过头稍微出了会神。

医院的走廊一向安静，不安静的是内院。很多病人在家属的看护下会出来晒晒阳光透透空气再聊些小八卦，听多了每个医生的根底，当然也没少了面前这位。

燕归人，男，二十八岁，工作认真，正逢单身，品貌俱佳，确实是值得交口称赞之人。别的病房还配有小护士，这边由于羽人的再三要求以及燕归人的默许，从头到尾只有燕归人一个人负责。

光凭这一点，羽人就给他打了八十分。

懒洋洋地以手肘抵着床头柜，羽人翘起腿沉默半晌，没听到什么动静，以为对方已经悄然出去。岂料，不消片刻，飘来引人入胜的气息。

是温热的咖啡，刚刚好的香气，没有太浓，没有太淡，吸进鼻尖的甜郁一下子盖住了所有，属于医院本身的成份全消失不见。

羽人深吸了一口气， 不禁放松，“医生，你真悠闲。”

燕归人步来步去不嫌累，这里离休息间不远，泡杯速溶咖啡用不了多久。不过，不同的是他端了两杯，一样的颜色，一杯在自己嘴边，一杯递了过去。

羽人顿了顿，下颌线条被蒸在烟雾中，愈加柔和了。他抬起了手，指尖在触到异样的热度时呆上了一呆。

燕归人幽默道：“是我的手，如果你觉得感觉很好，可以一直不放。”

羽人停下继续摸抚的动作，拐个弯握住杯子，啜了一口。不管怎么说，这类待遇少有，且，泡得不错。羽人点着头，平和道：“有心了。”

燕归人还在回味。羽人的体温偏冷，需要缓慢地体验，才能深究其中的滋味。一旦两相交叠，那股子温暖蔓延了开来，有种遇之得之便想贪之的冲动。

在羽人看不见的地方，燕归人趁着喝咖啡的时机翘起手指，这下，只要一努嘴，就亲上了。他意味深长道：“警官一向都忙得没时间找女朋友么？”

羽人愣住，没想到突然来这一出，“工作优先，况且我可能还会遇到危险，不应该让她徒增烦扰。”

“嗯？”燕归人微微一怔，“你已经在为你未来的女朋友作考虑了？”

“有何不可？”含了一口咖啡，从舌至喉全是涩甜。

“哈。”那真的是千年难得。

燕归人没有待很久。

他虽是羽人非獍的主治医生，也还有其他需要负责的部份。不得不说的是，他确实喜欢与之相处的模式，思绪不知不觉变得很平静，心情也很好。他从未有过这番感触，会因此对其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有想要的人，那就得追。这才无愧男人的担当。

不过，纵有百种念想，也得循规蹈矩。

他偶尔会带些水果来，偶尔还带上零食。

脑海中所猜想的拒绝画面结果一个都没实现，羽人很是消受，同样，消化得也快。与其说羽人觉察到了他的心思决定给他个教训，倒不如说来看羽人的亲友太少，这些事物肯定被当成了慰问品。

想起那副低着头专心啃东西的姿态，燕归人眯起了眼。

在一旁的助理咳嗽了几声，这才拉回他的神智，“燕医生，你明明手里有这么多工作，还负责601的全部，我可以接替。”

燕归人连忙摆手，“不用，我安排得过来。”

助理这就不解了，“看你这么热情，我还以为是个大美女。既然不是美女，那就更应该由我参与嘛。”

“同性之间会更放心不是么？”燕归人不在意地转着笔，“也可以打消你的心愿。”

助理眨眨眼，“我有什么心愿？”

“人们对英雄行业有天生的敬慕心态。”

他说的很正派。羽人本想进去的，闻言驻足，转过了身。他的手扶在墙上，一步一步，与他擦肩而过的护士会忍不住询问要不要帮忙，都被他一一礼貌地回绝。

如是想着，他的注意力还在燕归人的那段话上面。

这些日子以来确实无微不至，都让他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救过对方。

经过吸烟区时，他停下了。执勤时他会下意识去摸裤兜里的烟盒，有时陷入思考也会抽上一根。尼古丁的味道不会很刺激，也不会太好，恰恰掐住他的心神，保持着理智。

现在，他穿的是病号服，不可能从中掏出一支香烟。

“再近一步，你就要和烟桶相撞了。”

燕归人温煦的吐息，拂过颈畔，悄悄带起一粒粒鸡皮疙瘩。羽人抖了抖，才知男人就这样贴着他，而他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羽人听着这人掩饰得很好却还是露出一丝丝紊乱的呼吸，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做交接么？”

燕归人诧异，“你竟然记得我的交班时间。”

羽人坦然，“你之所以来找我，是不是也发现我有话要说？”

燕归人微微沉吟，“嗯，说吧。”

“我不用一直住院，可以拆纱布那天再上门就可。”羽人系心于本职工作，且不是什么大病，又平白无故捞得了一些不忍。

真奇怪，他也会有为医生考虑的一天。

燕归人甩甩一身白大褂，“病人不在这里，始终不安全。”

羽人无奈，“我不是缺胳膊少腿。”

“我也不是专治缺胳膊少腿。”燕归人扶住他肩，引导他向着病房走去。

羽人没有依他而行，尴尬道，“我自己走。”

“一个人在看不见的时候，会条件反射依赖人么？”燕归人装作没听见，扯开话题。

羽人跟随着他的脚步，“向往那束光亮，会在心里留一盏灯。”

燕归人凝注着他清俊的五官，“那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坚持才是。”

羽人侧过头，“希望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燕归人失笑，“医生嘛。”

“只是这样么？”从刚才就想问了。只是这样么？未免有点画蛇添足的意味。

燕归人不置可否，推开了病房门。他的手臂很有力量，羽人被他搀扶着不自觉往里靠，等同于被半抱着。当避开障碍物时，一个崴脚，就倒了过去。

燕归人就势将他扯入怀里，一时间两人都沉默，唯有墙上的指针“滴滴”前行，以及几不可闻的同步上频率的心跳声。这才应该是化学反应，不可能急速跳动，更不可能为之动容，而是近乎于安详。

燕归人的胸膛结实，却不会很硬，不会烙得后脑勺生疼。羽人没有离开，顺其自然道：“我知道你很有职业操守兢兢业业，可，你是不是应该将我放回现实生活了？”

燕归人用臂弯裹着他，大手覆在他的腰上，恋恋不舍了起来。原来抱一个人也可以有这种收获，一会儿偷笑，一会儿暗喜。

燕归人不明，“你指的是什么？”

羽人重新站直，“我的纱布，早就可以拆了吧？”

“这……”燕归人噤了声。

羽人淡淡开口，“一抱之恩，付我如何？”

燕归人轻轻叹息，“这样一来，哪怕我想强求也无济于事。”

“哈。”羽人若无其事地负起手，“说真的，我开始期待看见你的那一刹那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为了你这句话，我会尽快给你拆。”

燕归人说到做到。他的“尽快”只是停滞在十分钟内，他出去交了报告，这就返回病房。

听着他悦耳的皮鞋声，羽人竖起了耳朵。

燕归人的手，比他的厚实，比他的宽大。他确实想像过这人的面容，是冷冽无边，还是仁慈纵容。毕竟，单论起嗓音，很低沉很有磁性，只要听了一句，就会等着下一句。

这无休止的希翼，在燕归人轻柔地为他解纱布时一一冒了出来，如雨后春笋接踵而至，是与工作截然不同的蠢动。燕归人欣赏着他缓慢升华的神情，不禁笑道，“你比我还紧张。”

羽人不以为然，“一下子离开黑暗，谁不开心？”

“我以为，你是在为快要看到我而高兴。”

燕归人贴着他的脸侧说出口，清凉的衣角摆荡在羽人的手边。再一瞧，纱布全数卸去了，一对黑如曜石、深如潭水的眸子进入视野，衬托着这人悠然自得却也苦愁的一张脸，别有一番令人目眩的吸引力。

燕归人正在发愣。

羽人得以礼尚往来端详他。

燕归人离得太近了，高大的身影投在墙上，却向前倾着身。那算是惊讶又好奇的反应，生动得超乎常理。

他本是英俊硬朗的那类人，鬓角白发牵起几许沧桑和帅气，可又诚挚得像个大孩子。他合身的白大褂，既是禁欲，又是孤清，应该是个寂寞的家伙。

羽人在发愣间还有多余的心境在冒着泡。

他们在进行着若有所思又漫长的对视。

直到其中一人动了动。

动的是燕归人，移过来的嘴唇轻触羽人的鼻尖，很轻，没有一点唐突之意，可就是在象征着他有在瞄准猎物。他小声道，“你可以出院了，羽人非獍。”

羽人震住，“所以你现在用的是‘燕归人’的身份和我说话？”

燕归人失声笑开，“你都说了，我哪里还需要重复。”

羽人奇迹地没有反对，“那你首要做的应该是？”

“当然是这个。”

送上来的吻，很有意思。

有种古怪的讨好之意，又有急切的霸占之感。鼻息相碰，又飞散，终结在唇与唇相贴之间，不余一点空隙。仅是三秒的功夫，直到燕归人退开，羽人这才接回反射弧，闭上了眼。

他在品食。

他一直仰着脸，良久后拎着近在眼前的听诊线，扯了扯。

燕归人只好摘下，“你这是在邀请我还是在不满足？”

羽人慢条斯理整理四周的狼藉。他没有多少东西，一个环保袋可以搞定一切。他走到门口，燕归人在背后看着，“联系方式在病历里。”

接着，门关上了。

站在原地的男人怔了一会儿，这才坐下，摇头微微一笑。他神色一暗，不是不自在，而是被小小地触动了内心深处。羽人非獍，竟是这种别扭的性格啊……抖开手里的病历单，男人将上面的号码输入手机通讯录。

那么，就等再遇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