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坚持每日一篇，关键词：不得而知

*文：慕卿 

*CP：燕归人×羽人非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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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具尸体。

一家医院，不停有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却能一直紧锁风声不让传出去。

羽人非獍吐掉嘴里的香烟，两手塞回衣兜里，迎着雨势走进大门。这是他作为卧底就任医师的第一百零一天，可惜没有什么收获。监控室和保安室不可能允许你一个员工去查看相关记录。

他在路过手术室时顿了顿，上面的灯没亮，今晚负责值班的在打扫。

[0回]

羽人走进去，发现那人仍戴着口罩，慢吞吞地来回清理，一对深邃的眸子隐在暗处，看上去非常低调。羽人比起对方有点小巫见大巫，毕竟，通过那人的工作证，就知道缘由。

燕归人，外科医生，从业时间八年。

觉察到他的注视，燕归人抬起了头，摘下口罩奇怪地看着他，“很晚了，你还没下班么？”

“我值班，刚交班结束。”羽人回答。

燕归人失笑，“你值班，却跑来看风景？”

环视一圈，刺鼻的药水味和仪器，“哪里有好风景？”

“嗯。”燕归人自是想到了白天刚运往太平间的那个病人。

羽人始终站着没走，燕归人关上手术室门步出来时，便顺其而然地与其并肩。

身边的男人生得高大，没有口罩遮住的一张脸俊朗得很，白色的工作服穿着更添了一股神圣感。羽人想起同事对他的形容，一般情况下，他会被称为“禁欲”，他和燕归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两个人亦步亦趋到达科室，这时墙上指针已经写着凌晨一点。最晚的那场手术也才发现在两个小时前，只要遇上忙碌，他们几乎二十四个小时都静不下心来，抓紧时间睡一个小时这种事也变得很难得。

燕归人正腾出手在看几个重点病人的病历，分出神稍微诧异片刻，也是在后知后觉原来他和羽人非獍同属一个科室。

很奇怪的，共事算是很久，却没有一丁点印象，各自有各自的职责，且，扫视一下，羽人非獍属于内科，又似是沉默寡言的人，怪不得屏蔽了一切议论。

按理来说，一个长得还不错且为人真诚的医生，会活跃在病人们的话题里，之所以没有出现，要不就是存在感低微，要不就是闷骚过头。燕归人相信对方是后者，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适合一身白衣的医生。

燕归人不禁道：“你一直跟着我，是在害怕？”

羽人倚着桌子看他，“怕什么？”

“最近死了很多人。”而且死状都很惨。

羽人偏过头，“接受了心理素质压强的人，才能胜任这一职。”

“没错，可也有例外，比如有人会怕黑，有人会怕鬼。”燕归人幽默地眯了眯眼。

羽人啧啧称奇，“你是在指我么？”

燕归人耸耸肩，“你可以对号入座。”

他拿了病历起身，长长的衣摆刮拂着桌面，微风将摆放在原位的一本书翻了好几页。羽人善意地给它重置好，跟着迈开了步子。面前的男人在他持续不要脸的尾随下止步，转过头无奈道：“羽人非獍，去做你的本职工作好不好？”

“我对你好奇。”羽人擅自走在前头，知道他要去查房。

燕归人看着他的背影，“你让我觉得我成了你的怀疑对象，然而你是医生，不是警官。”

羽人不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对燕归人不了解，若他对同性产生了兴趣，那得去死一死。另外，大晚上的，要探查什么都容易，谁让这个男人晃晃悠悠，自己不行动也只是待在科室里假寐，还是履行履行自己的操守。

燕归人查房的动静很小，了解了相关病情变化，通过表状观磨一下就此作罢。毕竟今天有点晚，大多数人都睡了。他将这些记录下来，到时可传达给第二天交班查房的人员，再进行后续工作。

完事后他坐在一边休息，手里拿着盒饭。

就近闻着已经凉透了的食物香味，羽人皱眉：“你这样的习惯，会胃痛。”

燕归人拿着筷子微微一笑，“我的胃痛已有一段历史。”

羽人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上面铺着的几片生菜，“长期的三餐不准时，医者不自医，落得的下场引人唏嘘。”

“嗯。”燕归人嚼着饭粒，“你是在可怜我么？”

“其实我也有那样的毛病，但控制住了。”羽人沉吟，“需要自我监督。”

“谢谢。”突然不知打哪冒出来突然说教一番任谁都要吃惊好一会儿。

燕归人要不是有自知之明，就得以为对方要看上自己了。他吃饭速度很快，不消片刻风卷残云，接着乖乖地扔到垃圾桶里还洗了个手又乖乖地回来。

途中抬起眼睑，羽人非獍翘起腿悠然自得地望着天花板，拧起的眉头好像在哀悼最近的悲剧。燕归人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可知，杀手和医生的不同之处在哪？”

羽人默不作声端视他，半晌后才答，“我知道相同之处。”

燕归人配合地等待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有专门负责处理尸体的专业人才，且是必学的科目，有专门的技术解决事情，一者医人，一者杀人，一者让其回归阳间，一者让其人间蒸发。”羽人的语气清冷，在黑夜里凉飕飕的，听得人打了个寒噤。况且，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如同一汪耐人寻味的潭水，带着探究和饶有兴味。

燕归人看呆了，咳嗽着移开视线道：“一起两起是突发事故，频繁发生就让人深思。那些尸体，死前都被人为地虐待，四肢大幅度折叠。”

羽人开口，“按你所说，你是见过现场。”

燕归人回视，满脸笑容，“说不定我是作案的？”

“谁信。”羽人鄙视地看了看他。

燕归人觉得惊奇，“你为什么不信？”

“不为什么。”单纯的直觉罢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生物钟已经变得不规律，睡眠还是得继续。燕归人先朝着科室而去，羽人一个人也意兴阑珊，陪同着进去关上门。大部份医生会有神经衰弱的缺陷，说到底是长久以来没有正常的新陈代谢，睡眠质量太差。

燕归人就是这样，撑着额头半天，眼皮缓缓下搭，双目还是炯亮，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鬼火。羽人没来由地升起关切，这是他未曾体会过的，他的工作内容与之比较还算清闲。

他还没说话，燕归人先笑道：“我有一回在医院呆了七天七夜，友人们通过电话才知道我还活着，那几天都守在ICU。”

“辛苦了。”羽人的发言就像领导慰问。

燕归人不知怎地放柔了神情，专注地凝视他。

他的存在很不合群，一丝不苟的黑发松松软软地塌下来，忧郁的一副神态也仿佛见多了人间悲喜，倒更像来自教堂的神父。可他的眼神很温暖，望过来时，你能发现他由衷地关心着你。

燕归人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羽人突然转移话题道：“你睡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

燕归人苦笑，“问题是我睡不着，要是你不在……”

“嗯？”羽人冷冷瞥着他，“怎么变成我的不对了？”

燕归人笑了一笑，“你不在的话，这本书我已经消化完了。”

“那可真抱歉。”羽人没好气地瞪视，发现就是原先那本被风吹了好几页的书，厚厚的一本，而放置在桌角的还有同样类型的好几本，堆得老高。

空气就这样安静了，燕归人在看书，羽人在发呆，彼此沉浸在其中，十分和谐。

羽人鲜少这么有耐心，他一向独善其身自己行动，不会去干扰别人。也许今晚燕归人的出现让他觉得寂寞的夜里多了一人陪伴也是门学问，可以借此消遣消遣。

紧闭的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值班医生的走动奏出了皮鞋的动静，俨然敲上了心尖，有种惊心动魄的骇然之感。

再一看，燕归人开始打盹了。一磕一磕的脑袋使劲往桌上撞，书页被揉了几揉，看着怪可惜的。羽人有强迫症，过去拿开书，却不料手腕被一扯，燕归人就此搂住了他陷入沉睡。

羽人被突转的局面禁不住愣了一下，看向挂在墙上的镜子，又因其中内容微微一怔。他的本能反应让他扭转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扳起来一看，英俊的五官镶嵌着疲倦与懒怠，还有一丝丝不安。

像是察觉到他的细心体贴，燕归人的脸粘上了他的，蹭了蹭。

“燕归人……”羽人轻轻扣案，将挂在对方脖子上的工作牌解下，攥进手心。

早上七点，燕归人醒了。

感觉腰酸背痛的他知道经历了一场不太好的睡姿，两条胳膊始终压着桌角，而今印痕清晰。再定神，身上还有个男人，男人单手环着他的腰，单手压放在一本书的封面上，呼吸徐徐流连在他的下颌。

燕归人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僵硬地垂下眸，更是机械地目睹了对方缓缓转醒的过程，朦胧的一双眼睛因为还有睡意起着水雾，白净清俊的面容添了笔毫无防备，还下意识地以为怀里有抱枕，双手一搁拥得更紧。

如此，燕归人被他熊抱了一番。

“羽……羽人非獍……”燕归人一边结巴一边提醒。

羽人这才摇晃了一下身形，看出当下是什么情景。他重新站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理了理头发。虽是有史以来最大胆的一场觉，但不得不承认，也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次，至于原因是什么，暂时无解。

他礼貌地颔首，“我出去交班了，和你的相处很愉快。”

“嗯，好。”燕归人尚在为怀中一空的失落感出神。

羽人非獍换下工作服，发了条短信，又清空了发件箱。他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同事们陆续上班一一朝他打招呼，他还是没等来燕归人的身影。他不再坚持，出去找个早餐店买早点。

他一手拿着瓶牛奶，一手拿着热腾腾的包子，正准备开吃，忽然一阵风声，掀起了他单薄的开衫一角。

与此同时，燕归人已经到了他旁边，“刚才交接耽搁了很久。”

两人已经走出了好几米，羽人不禁道：“你不吃么？”

“不了，回去再说。”燕归人惬意地望着天。

羽人好奇，“回去？你有妻子女儿为你做饭？”

燕归人冷不丁地瞧着他，“我说我有，你会怎么想？”

羽人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说的也是。”燕归人顿了顿，“一年到头都在外，有人等着自己回家很幸福，可是，也让她们很孤单。”

羽人不苟同，“会选择在一起，就不会拘泥于双赢，又不是谈生意。”

燕归人叹道：“但我实在不想我的爱人知道我又胃痛又工作时间长，收入还不太高，所以我短期内不想成立家室。”

羽人对着包子咬下一口，“你后悔么？”

“不，付出了太多，就想有回报。这职业并没这么神圣，更多的是努力后得到的收获，值得那份奉献和喜欢。”燕归人的侧脸很温和，坦然的心境为他的周身罩上了令人安心的可靠感，沉稳且迷人。

羽人端着牛奶在发愣，胸腔里暖融融的。

燕归人这才想到，“你也是医生，你还问我。”

羽人不置可否，“两个人，就有两个答案。”

他们在分岔路口道别，燕归人在转身时望了一眼他高挑的身影，嘴角轻轻上扬，消失在林荫道上。

当晚，羽人非獍没有找到燕归人，据值班人员说，昨夜负责值班的也是别人。从兜里掏出那个工作牌，他拿至眼前晃了晃，发现上面的一寸照片和名称并非再是当事人，而是一个陌生名字。

二十三点整，手术室的灯亮了，同时亮的还有医院外的警灯。这所医院被查获私下贩卖人体器官以及恶意杀人的罪证，且被抓个现行。而尚在手术名单内的下一个患者，就是身处ICU重症病房的燕归人。

羽人推开门，见到靠窗的那个男人，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男人还是笑得爽朗，一点都不虚弱，谁会相信竟然是个病人。这独享一间的权利，与其说是个有钱人，倒不如听听手下的一席话——他是我们曾经的上司，不过离死期不远了。

燕归人看着他，低声道：“羽人非獍。”

羽人深深一叹，“你果真早就知道我是卧底。”

“同行看同行，不需要火眼金睛。”

“你……”羽人坐近，却不知要说什么。

燕归人与他对视，一脸平和，“你相信回光返照或者灵魂出窍么？我和你不久前遭遇了那场邂逅。”

羽人撇开头，咬紧牙不想听。

燕归人弯下腰挑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嘴角轻轻一吻，“谢谢你。”

羽人忍不住抱住他，小声问，“你得了什么病？”

燕归人的目光变得悠远了起来，好似看不到尽头，“忘记了。”

羽人的脸上漫起苦涩。

燕归人看着他的神情变化，笑道：“白白得过一天，无所事事，就像犯了窃盗罪一样，而我不同，有非同一般的体验。”修长的手指轻点对方清凉的鼻尖，燕归人又道：“情执是苦恼的原因，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产生这种心情，你更适合笑。”

竟然在被他开导，羽人被前后辈和命运的枷锁束缚了一通，顿觉可笑。他倾过身将那人吻住，堵了接下来的话头，十五分钟后他走出病房，衣衫还是不整，身体燥热，可，护士们在说——XX病房的病人已经死去多时。

羽人用了半旬的时间抛弃了医生身份，做回他的警官。

偶尔能听到同事交头接耳说些关于前上司的事，大致是个愣头愣脑又特别正经的男人，几乎不会发脾气，一旦发起脾气要不就是态度不端正就是工作不认真。同事们还会调侃羽人，说他再也见识不到那人的温柔与霸道了。

人生大概有两百年，那么千淘万漉虽辛苦，也始成金，始有得见天日的那个时刻。两年之后，羽人在地铁上倚着栏杆，忽然被拥挤的人群推向角落，而一双胳膊捉住了他的手臂。

他正吃惊，以为是最近在公共场合性骚扰的惯犯，谁知，颈侧喷拂起一阵略带熟悉的温热，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怔在原地。

他错过了站，始终没回头。他的原意是去拜访朋友，可却赖在这人的怀里享受着刺激美妙与不可思议。直到耳畔低低的声音响起，并顺势锢紧了他的腰：羽人非獍，我们又见面了。

羽人想，他的心早已失窃了，而踩着轮回光临的这个男人，难道不就是犯了盗窃罪？

（完）

意识流，前因后果都交待了，可以自行理解。

归归不是医生，而是病人。他快要死了，但他知道他的手下来医院做卧底，于是给了个暗示。

他就算不是正常死， 也即将会被搞死。他回光返照，所在的那间手术室，就是作案的地方，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羽人。第二天分岔路口，他消失在林荫道上，证明了他其实是灵魂出窍的。

他这时已经死了，羽人去病房见到的他，算是他的最后一缕执念。最后出现的归归，是轮回转世来找他的，OVER。

PS：晚上那会儿羽人看到的镜子里，并没有归归的影子，他才发了一下呆。也在那时，发现工作牌的端倪。

总之不是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