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千余载

一朝江湖，春秋不顾。

一夕相对，隔世生情。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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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就不藏着了，不过这部不可能会写太露骨（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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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说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0回]

上町下街其实还有东瀛的风格，也许正是因为借鉴了外头的风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结合本身的优势，才得以将如此庄丽别致的景象一一展现眼前。

禅院与庙宇，如出一辙的是震撼人心的钟声，“轰隆隆”地，一声接一声，颇有节奏。手持一支签的羽人非獍走走停停，时而若有所思，时而若有所失，都在为找不着解签者而着急。

他的墨发被风吹得卷起千堆似雪非雪，布缎无法束成一丝不苟，总是有几根顽皮地往外翘。两根冗长的发带，扫向他瘦削的腰身，又飞曳过来，划过燕归人的脸颊。

彼时四下无人，穿来穿去没个尽头，耳边却总有动静。

好像有成群结队的人凑在一起议论些什么，好像又没这么简单。

空气中有莫名其妙扩散的香味，仿佛是花香，可哪里有这么纯粹且扣人心弦的感受，仿佛是熏香，可放眼望去也没有谁蹲在墙角捣腾。

不知怎地，燕归人盯着前方默默走着的背影有些出神。

也许，此情此景引起了他的共鸣，毕竟他才是经历过并无法忘怀割舍的人，记忆中的女子也曾明确地告知过他，若不记住逝去的容颜，那人的存在就不会有半点意义。

“你还好么？”重要的是燕归人未曾听过羽人的情感故事，他们分开之时各自遇上了谁，往往都是在再相见时一笔带过，完全不可能坐下来怨天怨地，那样一点也不符合他们的性格。

而今，见着对方心有存虑，燕归人拍拍他的肩，恍然大悟，“你自己看出了其中意思？”

羽人迟疑了一下，攥紧了签。本来它们待在签桶里，不应该顺手牵羊，也正因如此，他在想着何时再折返，将签还回去。

这会儿边走边猜想，汹涌而来的心潮逐着回溯的轨迹，将与他有所连系的人重放回脑海里，缓慢地过了一遍。

之后画面静止了，刚巧是耳边嘈杂嘎然而止的瞬间，也是燕归人碰他的刹那。

仿佛就此拨开了云雾，有别的什么力量驱使着他，硬着头皮承受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悸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原地一跃，跃出了老远，单手揪着胸口。

“就站在那，我无事。”察觉到燕归人不可能会配合，羽人非獍右眼皮打着架，语气稍显急躁。

“你的状态并不好。”而且来的太慢，难道拥有一个缓冲期？

“看来是累了，去喝酒罢。”将签收入怀里，羽人抬脚便走，一直走向闹市。

途中见杏花，可以回头顾盼，算是正常不过的事，但如今，他会随着行人耐人寻味的目光陷入困境，暗沉的面色倒投着奇怪的压抑。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宛若新生，被火舌烧了个痛快。

每一个行人的眼神都别有用心，还有些故意与他擦肩而过。这倒和初上山时不同，那会儿个个还拘于礼数热情地打招呼或驻足，而不是带了调戏意味。

“为何不躲？”燕归人看不过去。他发现羽人又站不直了，赶紧三两步上来并肩，撵走多事的旁人。

“他们也许不是故意。”羽人后知后觉嘴唇有些干裂，急骤失去水分的那里俨然已经呈现枯萎，令他本能地伸舌舔过。

燕归人四处张望，感慨道：“山市里面着实有异，人以群分，却不只是男女搭配，反倒是各有所爱，另外，他们用衣物裹紧自己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不懂。”羽人摇摇头，心下微凛。

就在方才，他也有这种准备，手指已经挑着围襟，想再缠上一圈。闻言，不情不愿放开，环起双手低头瞧着地面。

“去喝酒。”他强调。

“嗯。”燕归人看他一眼，将他快被拧出层次的发辫解救，拎至颈后，“你还是会不自觉疏离陌生人，这么久了依旧没变。”

羽人一愣，默不作声凝注他，“你亦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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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是山主，你可以当成是我的名号。”半日前的光景，宵还在那头，这头交谈未止。

吞佛童子听了内心毫无波澜，“就如苦境三教有诗号自谦，你们也独树一帜。”

“自谦和自夸仅仅一墙之隔。”山主穿了极为朴素的装束，手里酒樽却来头不小，雕刻之功苍劲有力，纹波纵横引人入胜。

吞佛童子一般不会留意这些，哪怕对方绝对不如表面这样人畜无害，他的注意力也更容易去往较为感兴趣的方面，比如远处那个家伙。

正如山主所言，气息才是首要存在，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判断和决定，并无立场之分。这让来自异度魔界的战神不敢苟同，然而再怎么不理会，也不会出言反驳，恰都是不在意的。

他的眉梢眼角有色调盘旋，然还是寒冷无情。

同样代表雪中景的宵，一向惨白的脸上竟浮现扰人清梦的红润，隔着老远也看出了那种两相矛盾的姿态，十分碍眼。

“有些事，是可以测度人心的。”山主察颜观色。

吞佛童子翘起腿，“不如说我们这些外来者，给了你们机会。”

“自然，你说的不假。”山主大笑，“知恩图报，有恩必报，天知地知，才是当下之选。”

吞佛童子即道：“山市上下九条大道，十八层叠径，与地狱构造有无相似之处，刚好也能阐述事实。”

“呃……？”山主看向他，“你这是想不费吹灰之力破我能耐。”

“哈。”然而不过是凤毛麟角，吞佛童子会干的哪只这些。他挑挑眉，没有再说话，火红长发慵懒地搭在桌沿，犹如涟漪，曳下一缕接一缕，法珠铃铃作响。

关于山市乾坤，全拜这里的人们所赐，不消片刻全翻了个底朝天，了解一二。吞佛童子就算不理睬，也没有闭目塞耳，想知道的一样都没少。

看他沉默，山主知趣不再打扰，转眼就消失。留下一个装作无知其实看得分明的魔敛起双目，幽幽的视线并不讨喜。

宵已经在他的施舍搭救下回到跟前，呼哧呼哧的鼻息清凉又闷热，好不容易沸腾的小心灵估计又随着此等经历沉睡了下去，不敢再与人类相处。

“宵，我迟迟不出手，正是让你自己去发现‘非类终不可同穴’的道理。”吞佛童子难得亲昵地以指撩玩他柔顺的发缎，薄唇微启温柔，出来的一字一句却凉得可以。

宵即便是习惯了，也断然不会屈从，他圆圆的眸子转动着，仍是那样无瑕纯真，“吞佛童子，你通过我在正视你自己，是你很想与人为善。”

看着被拂走的干停在半空的右手，吞佛童子微眯起了眼，冷肃的神情丈量着对方略微僵硬的表象。

非人，值得同情和悲哀。

尽管再像记忆里那副面容，也还是有区别。你看，连生气也找不准时候，连反应都还没理清，慢吞吞地，说是蜗牛，可这只蜗牛一直埋头在努力前行。

若新草出生，冒出嫩芽，怕就是这样的——端正可爱，且旁若无人地伸展四肢。

“走了。”起身负手，吞佛童子离开得毫无留恋。

落在后头的宵跟不上他的脚步，之前或许会提醒慢一些，现在鼓着脸，想说也硬是压了下去。

他根本就是自己在跟自己气恼，又有点无助，那些过溢的委屈蔓延在躯体上，好像哪里都不舒服，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年到头沐浴着冰雪的他，从来都是享受着得天独厚的条件，风寒感冒不会光临他身，更别提小情绪。现在一看，该有的都有了。

他的脑袋垂得很低，当然没去考虑吞佛童子想走就走想不走就不走的任性心境，以至于撞上去时，痛楚没有，倒是鼻梁好似塌下了一角。

“你难道还想去找他们？”宵探出头。

想起山主的那些言论和自己的所见所感，径自眺望远山近水的魔顿时失了兴致——要他静静观赏奈落之夜▪宵被人类吞噬的画面，实在是无趣。

（待续）

我一直认为吞佛是个性冷感，因为是个不问风月的处男（雾）所以估计极为慢热。

然后，羽人即将要开启新世界大门了。

标题那句诗的意思是：有人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有人相识到老却不怎么了解。